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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2章
    “襄溪王长子第五煜,缠绵病榻,毁容于天疮,你凭什么说你是他?王子争已薨,王子明下落不明,谁能给你作证?”
    “若你是第五煜,父亡时你不侍于侧,不孝;隐瞒身份,不报于朝,不忠;屠戮淡河,残害生民,不仁;背恩叛友,反戈一击,不义。你这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居然还有脸接手这个位置吗?”
    淳于顾冷冷地看着她,用眼神示意左右。有人拿了两个酒坛似的器皿上来,一左一右放在了城墙上。
    “那你呢?”他笑着问。
    “居于仇人门下,仰裴姓之人鼻息过活;假作稚童,欺瞒同僚;身为逆党,苟延残喘。”
    “你忠?你孝?你仁?你义?……哈哈哈,孤忘了,你确实没沾不孝的名头,不过今天要是因为你,孤将你父兄的骨灰扬于城下,你又如何说?”
    “致使父兄死无葬身之地,没有什么罪名比这个更大了吧?”
    “你说是吗?嘉原县主?”
    “叶氏女,叶蔓。”
    那是一个陌生的名字,但在它被喊出来的瞬间,嬴鸦鸦倒退了一步,像是有什么轰然崩塌,日色在薄云浮动的天幕上改变。第五煜没有停下,他轻飘飘地向下说下去:“装作总角之年的幼童讨人怜爱,有没有想过被人揭穿是什么滋味?”
    “不妨告诉你姐姐,你今年年岁几何?”
    “不妨回头对裴刺史说一说,你叶家和裴家究竟是什么关系?”
    “裴相杀了你叶家满门百余口人,血流赤地,你还能对着裴家子巧笑倩兮,佩服,佩服。”
    他抚掌大笑,城下安静得落针可闻。
    没几个人听说过叶蔓这个名字,但是叶家灭门的惨案尽人皆知,第五煜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但所有人一时间都难以反应过来。
    林孖嘟囔着这条狗在喷什么狗粪,海石花眉头紧锁,裴纪堂脸色苍白,他无意识地抓紧了马缰,肩背有些摇晃,仿佛不能维持平衡。
    在一片轻微的混乱里,嬴寒山轻轻耸了耸肩,伸手揽住嬴鸦鸦的肩膀。
    “喔,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她说。
    “这是我妹,我们两个从芜梯山上下来。我给她取名,看着她长大,我比谁都清楚这是我亲生的妹妹。”
    “怎么了?”她对着狐狸露出一个微笑。
    “没爹没娘,又险些被兄弟乱刀砍死的某个人,是嫉恨别人有姐姐吗?”
    第241章 叶家裔
    “我二人自终南之南, 芜梯山上来,尽人皆知。”
    嬴寒山从容颔首:“我二百七十六岁,妹二百五十四岁, 皆是修道之人。凡我二人生时, 还不知此地谁人是主!”
    在场所有人又静了一下, 倒不是被最后那一句狂悖到僭越的话镇住, 而是嬴寒山话中透露的一个关键信息。
    她俩!真!是!神仙!啊!
    这里隐约有人听过嬴寒山可以飞行的传闻,也依稀有些她不食五谷的说法,有些士兵见过她神异的招数, 但她从来没在任何人面前承认过她是神仙。
    二百七十六岁, 二百七十六岁是什么概念?王公贵族吞珍珠, 饮朝露, 也不过是堪堪活她一个零头!
    上下一片吸气屏息的嘶嘶声, 只有与她相对的第五煜仍旧噙着一丝微笑,表情不变。
    一息,五息, 十息。
    第五煜不笑了。
    嬴寒山从容地绕到一栅栏新鲜的脑袋后:“在等什么?在等你安排的那几个刺客动手?”
    她一脚踹断了其中一杆木杆,上面的头颅滚落下来, 栽进血腥的泥泞里。
    “是这个吗?……还是, 这个?”
    第五煜很聪明,他知道嬴鸦鸦是她的软肋。他也聪明得有些太自负了,人一次会被抓住软肋是不小心, 第二次还被抓住软肋就是智力有问题了。
    你永远不能指望对手智力有问题,但聪明得自负的人往往会忽略这一点。
    嬴寒山不知道第五煜究竟要为嬴鸦鸦埋一个什么雷, 但她能倒推出来他逼迫嬴鸦鸦出阵是想要在阵前对她不利。
    他杀不了嬴寒山, 但他可以一次一次地诛她的心,直到她因为承受不住崩溃。
    照这个动机反推, 他不就是要安排刺客嘛。
    早在嬴鸦鸦露出反常状态的第二天,嬴寒山手下的人就揪出了埋伏在队伍里的刺客,特地拖到今天才杀,就是为了挂上来给他第五煜看个新鲜的。
    她看到城墙上的那个人似乎闭目深吸了一口气,随即目光凛然地扫向那两个骨灰坛,又瞥向嬴鸦鸦的脸。
    嬴寒山这时心里才稍微紧了一下,她不是这里的人,不知道叶家之祸到底是怎么回事,但照刚刚的说法,这条缺大德的狐狸是把人家爹和哥的骨灰挂城头了……确实有点麻烦。
    就在嬴寒山思索着他真把那坛子扔下来自己应该能飞过去接时,嬴鸦鸦开口了。
    “阿姊说得极是。”她说。
    “我终南修士也,少时得道,面容不老,与你所说叶家女有什么干系?”
    我根本就不是叶蔓,你挂两坛骨灰上去有什么用?
    你就算真当风扬了它,也只是你第五煜又蠢又不修阴德罢了!
    嬴鸦鸦对着城墙上露出一个挑衅的微笑,东风扬起她发丝衣袖,风中飘然蹁跹的样子倒真像是鸟雀化形的仙人。
    但嬴寒山能感觉到这孩子说话时的余光轻轻在她身上一点一点,就是不敢正眼和自己对视,像是做错事的猫儿在用湿漉漉的鼻尖碰人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