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急刹车。
林孖远远就看到了这里无事,脚步逐渐放慢,又看到自家大将军笑微微地拿手指着自己,寻思了一下又加速,跑出了猎犬以头抢主人的姿势来,跑近了才发现海石花也在这里,一时间傻在原地只剩下抓头发。
“第二个预判。”嬴寒山说。
她,海石花,林孖,三个人都不是没有军事判断力的人,林孖完全依靠的是直觉,比起谋划者他更适合做一个冲将,海石花其实已经很好,但她年纪毕竟小嬴寒山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还是个没上大学的年龄,现在也不过是大三左右,还欠缺一点经验。
而嬴寒山自己不是天赋,是和第五家这群男鬼过招过出的经验。
所以她基本能猜到今晚三个人都会赶过来,只是前后顺序有差别。
“姨妈,海阿妹。”没有旁人,林孖就随意叫了一下,眼睛向着粮仓瞥,“无有着火就好。”
“没有,”嬴寒山说,“去收拾一下兵甲吧,准备出阵。”
这话一落下,海石花和林孖齐刷刷看了过来,海石花已经不太惊讶了,跑得微微气喘的林孖还满头雾水。
“第三个预判。”嬴寒山晃了晃三根手指,自己先自顾自向着营帐的方向走去。
“日出的时候,第五煜会露面。”
太阳升起来了,云雾开始消散,飞甍关的城墙上镀着一层薄薄的金色。
城下血腥气还未散去,泥土泛着乌紫,那队出来偷营放火的军士大多没能跑回城中,手快一些的攀着城上垂索逃过一劫,手慢的就染赤了城下的土。
沉州军不疾不徐地把尸首拖了,一概斩首,用木棍密密匝匝在关前插了一长道人篱笆,风吹着被砍下来的头颅的散发,没凝固的血还在顺着木棍滴滴答答向下流。
白鳞军和沉州军的旗帜就在这一道血腥的藩篱后,兵戈和甲胄泛起冷冷的银色。
日光升到城楼上时,有人上来了。
那人露面的一瞬间城上城下都张开了弓箭,像是几十只大鸟一齐展翅。第五煜一身深青蓝襦袍,两肩至袖上用缇色混着金线绣出攀云的龙纹,日光在龙的身躯上流动,仿佛下一秒就要腾云而起。
他平和地笼着手,目光向下看去,好像在等待谁的出现。
他当然等到了。
“宿主,”系统发出声音,“这里有修仙者的气息。”
嬴寒山一点也不意外第五煜在自己旁边放了几个修士保镖。他是有数的人,知道自己现在能飞也能万军之中取他狐狸头,不可能不做防范。
“修为怎么样?”嬴寒山问。
“两个元婴一个分神,”系统说,“强攻可以杀掉那两个元婴,但有龙气干扰,同时打三个加上一个第五煜有难度。”
啧。
仙人不能插手凡人的战斗,也就是说现在要是林孖把第五煜砍了他们只能看着,但嬴寒山不一样。她没有飞,她慢慢走到了阵前,那一排头颅之前。
“寒山!”第五煜像是见到老友般对她招了招手,“许久不见。”
嬴寒山冷笑了一声,没有搭茬。白鳞军在她走出去的那一瞬间开始分队,几十号人如同雪白的两翼,呈一个尖角形跟在她身后。
“上一次没有来得及怎么叙旧,这一次倒是有机会了。”他笑着扫了一眼,“不知故人们是否都在?裴刺史?苌军师?……”
第五煜有些恶意地停顿了一瞬间,说出后一个词。
“还有……嬴长史?”
嬴鸦鸦到底还是跟来了,她正在后排的位置,与苌濯和裴纪堂一处。
第五煜叫出那个职位的瞬间,她身边的人都清晰地听到一声牙齿挫动的咯咯。
嬴鸦鸦沉默着,呼吸急促地盯着高处。
“怎么,上一次水上相见,落荒而逃,不敢再与我拔剑相对,便转了心思想威胁我妹妹一个文人?”
嬴寒山扬声,声音不大,四周地面与墙壁却有共鸣似的震动。
“岂敢,”第五煜笑了一声,“不过还是请长史出来相见吧,毕竟,你不想孤将事情做得太过难看?”
有细细碎碎的甲胄碰撞声和浮起来又落下的惊诧低语,嬴鸦鸦咬着牙一言不发跳下马来,推开身边人,走到藩篱后。
当她经过裴纪堂身边时,他好像下意识想要拉住她,嬴鸦鸦稍微侧身避开他的手,并不回头,只是直直地走到最前面。
“无耻之徒。”她的声音有些沙哑,这一句低低的咒骂不知道有没有传到城墙上。
嬴寒山稍微侧过脸去。鸦鸦?她叫了一声她的名字,不像疑问,像是安抚。
嬴鸦鸦眼眶有些红,她飞快看了一眼阿姊,又移开目光,
“我并没有威胁令妹的意思,”淳于顾语气淡淡,“只是想稍微提醒一下各位故人……尤其是你,寒山。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认作妹妹的……”
“……识人不清,对将领来说,大忌。”
嬴鸦鸦深深抽了一口气,突然扬起声音:“若说阿姊唯一一次识人不清,便是不识得你这中山狼!恩将仇报,屠我乡民!”
“好好好,”他拊掌而笑,“算是孤做了,但那又怎样?”
“父王已死,长子当继,襄溪王印今日在孤之手,淡河作为襄溪王昔日属官,亦隶属于孤。”
“各位,应该称孤一声殿下才是。”
“啐!”鸦鸦大笑起来,她推开身边的士兵,几乎和嬴寒山站在了一起:“你说王印在你手里就在?襄溪王位早就因为无继被今上削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