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灵蝶轻飘飘地落在桌上,白静之用一手指沾了茶水,点在它的长喙之间,道:“明公子且看。”
只见那灵蝶沾上茶水之后,先是同往常一样扑扇着翅膀,但是,呼吸之间便乱了动向,飞得跌跌撞撞,却又愈发癫狂,如若进入黄粱梦境一般不清醒。
“它在做梦呢。”
白静之的声音极轻,似乎是怕惊扰了它的梦境,明怀镜屏气凝神,表情越来越凝重,死死盯着那灵蝶看。
只消片刻,灵蝶就逐渐没了气力,从羽尖开始,仿若火焰灼烧般殆尽——
最后掉在地上,残羽扑腾了几下,就彻底不动了。
“……所谓黄粱仙,除了香气善于隐藏之外,”白静之随手挥了挥,那灵蝶便碎成了尘沙飘散,“还有其毒性,如若黄粱大梦一场,让人死得神不知鬼不觉。”
明怀镜握着眼前的茶杯,看着其中的倒影,突然觉得心有余悸起来:“还好,净水镇那次没有出什么事。”
否则又会是另一个封门铺。
相对无言之时,白静之捏着黄粱仙,“嘶”了一声:“不过,抛开黄粱仙不说,这毒药的确有些意思,我还从来没在外面见过这样的毒。”
“与它类似的也没有吗?”
白静之撑着脑袋想了一会,此时窗外,白承之却正好路过,只见他瞥了一眼,便道:“我方才正在找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白静之答道:“哥哥,我这不是有事吗,明公子来找我问药来了。”
白承之的嘴一张一合:“……可是小殿下,那太危险了,天帝天后不会同意的。”
明怀镜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白静之疑惑道:“啊?我说我还没来得及找,正巧明公子在这里,我可以去拿卷轴过来,对着找,找得快一些。”
窗外无人。
明怀镜的心脏跳得越来越快,站起身来走到门边,外面有光透入,刚好晃过他的眼。
迟疑了片刻,明怀镜道:“……无事,我今日来这里,雷门主也知道,再过一会,他应该就会过来了。”
白静之一拍大腿:“那正好,多个人多个帮手,我现在就去拿!”
但在白静之即将踏出门边的那一刻,明怀镜还是将他叫住了。
“怎么了?”白静之回身过来。
明怀镜张了张口:“白二公子,你……白门主他今日在何处?我找他有些事情。”
白静之道:“我哥?他刚刚不是才过去吗,但是见你没反应,就先走了。”
明怀镜点点头,白静之便自顾自走远,一时间,大殿内又只剩他一人。
不知为何,明怀镜看着眼前景象,思绪突然被拉回到很久很久之前。
他很快便反应过来,又见窗边闪过人影,明怀镜立刻警惕起来,手掌一翻,运起灵力,沉声道:“谁?”
“明公子,”门外传来声音,“雷门主到了,吩咐我带明公子过去。”
明怀镜起身开门,看见眼前的侍从,微微松了口气:“多谢,带路吧。”
那侍从只是一颔首,回身便走,但就在这一瞬间,明怀镜的神色立即便沉了下来,旋即一手死死钳住那侍从肩膀,冷声道:“雷门主只会主动来找我。你是谁?”
眨眼间,侍从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软剑,光亮晃眼,明怀镜见状直接哼笑出声:“找死。”
说时迟那时快,谢安笔迎上那长剑,相击时长剑一下飞出八丈远,最后“登”一声被钉在柱上震颤,明怀镜还要继续出手,却听得身后传来白承之的声音:“……那太危险了。”
谢安笔再次飞出时,明怀镜抽出空来回头——
但身后什么都没有。
有极快的呼啸声传来,那是谢安笔扑空的声音,明怀镜又去看方才侍从站立的地方,空空如也。
殿内殿外,只有他一人立于其中。
风声在耳边轻拂而过,明怀镜放轻了呼吸。
他知道有哪里出了问题。
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再轻举妄动。
但明怀镜却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冷汗正沿着脊背与额角滑落。
“我需要保持清醒。”明怀镜心说。
于是只见他闭了闭眼,再睁眼时,仿佛换了一个人,冷冷地看着手中的谢安笔,随即将笔尖对准自己,无知无觉般狠狠落下!
“小殿下!”
他恍若未闻,笔尖锋利若刃。
……
“小殿下,你不要乱跑!”
“那有什么关系,反正又不会怎么样。”
谢安笔穿过血肉时,只要明怀镜想,是不会有任何声音的。
如春风一般悄无声息。
……
“小殿下——!”
不知心中何处,有沉闷又悠远的钟声响起,惊鸟掠过。
明怀镜睁开了眼睛。
第63章 黄粱仙·三
两百七十年前,天界。
金明殿前。
“小殿下……这么做真的能行吗?”一神侍隐藏在柱子后面,眼神躲躲闪闪。
“有什么不行的?马上就是我的十岁生辰宴了,那当然要去杀一只邪祟,证明我很厉害!”
回答这人看着的确是十来岁的年纪,但容貌已经生得十足好看,眼眸一转,嘴角含笑,仿若春风佛面——
正是明怀镜。
眼看那神侍依然畏畏缩缩,躲在柱后不敢再踏出一步,明怀镜两手一下叉在腰间,看着像是要生气了:“父皇母后叫你来照顾我,你到底跟不跟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