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
白静之的声音戛然而止,明怀镜闻声看去,便见白承之一手拍了拍白静之的肩膀,一边道:“不如明公子先说说,是什么样的忙?”
这话外之音已经十分明了,明怀镜笑了一下:“白门主放心,此事不会让白二公子涉险;我只是想拜托白二公子,看看能否找到制作此药的原料。”
雷定渊颔首,解释道:“据白二公子所说,这种药极其罕见,找出原料,也许可以追根溯源,知晓那幕后之人是何身份。”
闻言,白静之也不管自家哥哥怎么看,大手一挥:“我还以为是什么需要上刀山下火海的事呢,找原料我擅长啊,你们二位尽管放心!”
语毕,白静之拎着乾坤袋就要走,又突然身形一顿,回头道:“……不过,你们也看见了,这药不太常见,要将原材料一一找来,是需要些时间的。”
“无妨,”明怀镜摆摆手,“多谢白二公子愿意相助。”
看着白静之的身影又在后殿隐去,白承之轻轻叹了口气。
过了半响,他才道:“从小到大他都站在我身后……能帮到别人,静之应该很高兴。”
这话听来,别人也不好多说什么,白承之也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只道:“那便如此,二位先回去吧,有了消息,空明泽会通知的。”
但明怀镜与雷定渊仍然定立于原地,不动。
白承之背手踱步,最后一挥袖,道:“这殿外有禁制,有什么话,就在此处说了吧。”
话音刚落,雷定渊便沉声问道:“白门主,空明泽的内鬼一事,查得如何了?”
白承之侧身道:“已经在查,但目前并没有任何异样。”
他顿了顿,又道:“但雷门主,封门一行后,八千明极与空明泽转接宁六山时出事,也许不止是空明泽的问题。”
大殿中一阵沉默无言,良久,明怀镜才轻轻点了下头,与雷定渊离开了此处。
一路上,明怀镜几次三番想开口,但却又常常蹙眉,再把话咽了下去。
雷定渊也不催他,等到了八千明极,踏入望月,明怀镜才终于叫住了他。
雷定渊回头时,明怀镜正坐在茶桌边,外面又隐隐约约下起雪来。
“雷定渊,”明怀镜抚去肩上的落雪,“有人布下了一场巨大的局,等我跳进去——”
“不,不对,其实我早就身在其中了,但现在的问题在于,这场局,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一问看似是问他,实则是自问。
雷定渊坐下来时,明怀镜便看着他的眼睛,继续道:“之前我总认为,一切都是从我被贬后的春日仙开始的,但其实不然,现在想来,这一切都有些太刻意了。”
雪天的八千明极总是安静非常,两人回来时正值下午,修士们都在远处的校场修行练功,只能听见缥缈的呼喝声传来。
又很快被纷飞的大雪冲淡了。
雷定渊却道:“但阿镜,这件事的目的不能不顾。”
明怀镜颔首:“他们以春日仙引我出来,看似是针对我一人,却必定会牵扯出其他,现在这样的局面,我怕最坏的结局……”
“是会鱼死网破。”
“‘我死有疑’……”明怀镜一字一句,低声将这四字念出来,“原来从那时开始,就已经入局了。”
..
自从空明泽之后,明怀镜整天待在八千明极的次数愈发少,反倒是时常跑去空明泽询问情况。
一开始还有侍从出来接见,后来便是让他直接去议事堂找白承之——
到今天,明怀镜已经可以畅通无阻地游走在空明泽前殿各处,最后直接一推门——
白静之看也不用回头看:“明公子?你来得正好!来来来,看我找到了什么!”
满目皆是各色花木药草标本,白静之正坐在其中专心致志,明怀镜大氅也没来得及取下,上前道:“如何,有发现了?”
白静之起身让道,明怀镜便看见其桌上放着的,除了最开始的黑色粉末之外,还多出来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株嫩芽,现在明明还是雪天,那株嫩芽却绿意盎然,生动得仿若春光。
明怀镜抬眼,还没来得及开口去问,白静之便道:“庄周梦蝶,蝶梦庄周,明公子,它的名字,叫黄粱仙。”
“何意?”
白静之思考了一会,二话不说便伸手拿起了嫩芽,明怀镜立刻去拦,但白静之却十分无所谓:“不用,明公子,独根的黄粱仙对人是没有什么威胁的。”
说罢,他又招招手让明怀镜随他走,等到了议事堂,坐了下来,他才舒了口气:“原来坐在议事堂谈事是这种感觉。”
明怀镜笑道:“白二公子,从前没有来过此地吗?”
“来倒是来过,不过从前都是跟着我哥来的,”白静之在博古架间流连,最后从中取出一饼茶来,“好不容易来一次,就这个吧,我哥珍藏了好久的!”
明怀镜坐在一旁,拿起嫩芽仔细端详了一会,白静之见状道:“明公子,你不妨闻一闻。”
嫩芽逐渐靠近明怀镜的鼻尖,立刻便有一股若即若离的奇异香气传来,但待到明怀镜想要再嗅,却又消失不见。
明怀镜微微蹙眉:“这味道……”
“不止如此,这药之所以叫黄粱仙,是有原因的。”白静之说着,便将这嫩芽带入茶水中涮了涮,随后将手一翻,过了一会,便有一只灵蝶,从殿外翩翩飞入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