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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咳、咳”
    炼狱向外吐出几口混着血沫的河水,睁着血色蔓延的眼,强撑着与他面前怒吼的青年直视。
    “你是、这样、认为的吗?”
    至今未凉的薄夜下,橙红发的男人形容狼狈,血液和河水一起沾湿了全身,露出的右脚满是灼痕,新增的疤痕周围皮肉蜷曲,右脚更是没有一块好肉。
    但他的眼睛很亮,亮的惊人。
    周围极安静,冒烟的列车与惊慌的人群已经是很遥远的事了。
    河风微湿,两人的距离很近,杯骸刃能清晰地听见他问:
    “上弦之一?”
    第30章
    这是杯骸刃第一次有机会近距离看清炼狱的眼睛。
    橙黄色的,像夕阳下的火烧云,飘扬浮动。
    没有火的影子,但有热度,只是注视就能感知些许的温度,不灼人,像几步远的火炉,火焰藏的严严实实,只有橙黄的隐约光芒。
    温暖的火烧云中,杯骸刃看清了自己的影子。
    利牙外张,脸侧的碎发垂下,阴影中的兽瞳红的渗人,像鲜血与愤怒的大杂烩,像深林中野兽灼灼逼人的逼视,像血块,两眼分别歪歪扭扭地写着三个字:
    ‘上弦·一’
    “……”
    杯骸刃的手指宛如被温度灼烧,手下的衣料也感受不到了。
    刚刚还耀武扬威的青年,慢慢垂下了头,窃窃私语。
    “……我很可笑吗?”
    像个小丑。
    卑鄙无力,和我的初衷背道而驰。
    “这可不是我能评定的。”
    炼狱失笑,他仍处在脱力中,干脆向后仰躺在河岸边,躺在河边芦苇的清香中。
    无论过程如何,他原本不抱希望、只是尽力一试的数百无辜乘客被救下了。
    “在我的立场上,我会感谢你。”
    假如不是‘ha’,数百条生命或许真的会在今天消弭。
    只是想起那数百人的模样,炼狱就忍不住会心一笑。
    杯骸刃松开了炼狱的衣领,张开已经僵麻的五指。
    刚刚的怒吼和消沉宛如都是幻觉,他的声音重回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傲慢。
    “这可不是我的本意。”
    青年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脱力的男人,偏偏什么也没做,哪怕脚边的人手无寸铁。
    橙黄色渐渐消隐的日轮刀倒竖在遥远的河岸,预兆着不远的朝阳。
    杯骸刃抬头,看向扶波的河面,看见黯淡河面上影影绰绰的一抹橙。
    他的围巾浸了水,转身时便扬不起来,坠在后腰,浸湿了和服布料,显出‘翎羽’样的隐纹,让眼前雾蒙蒙一片的炼狱凭白感到几分眼熟。
    “留步!”
    炼狱摇摇欲坠地站起来,身形摇晃,方位变动下,河水从两耳流出,还带着血丝。他向远离的青年喊时,白洁的牙被血染了红。
    右脚剧痛,痛意一鼓一鼓洗刷全身,唯独传不到轻松的心底。他又扬起了笑,真诚的,炽烈的,和火焰一样肆意向外散发温度的。
    “至少告知我你的名字!我叫炼狱杏寿郎!”
    嗓音顺着河风传荡,逐步远离的人甚至没有回头,只有后背那片水渍不住蔓延,一路蔓延至他的臂膀,画出精致丝线绣出的鹤:翎羽高振,脖颈昂扬,骄傲肆意地仰天而立。
    /
    天将亮了。
    具备‘野兽’特性的伊之助第一个从恐惧中回神,强行摇醒了灶门和我妻。
    情况危急,突生变故之下乘客惊恐的叫喊还环绕在车厢内,由不得人迟疑,伊之助将两把日轮刀插在铁轨旁的土壤,灶门用水之呼吸‘水龙卷’升起反作用力。
    就在要迎面撞上变成废铁的前车当口,我妻爆发出几十倍于平常的威力,使用雷之呼吸的一之型,一闪而过的银线爆发出剧烈的光芒,将砸来的废铁生生砍成两半,保护了整车厢的人。
    炼狱凭借出色的嗅觉和方位感,一瘸一拐地回到车厢旁时,灶门是第一个冲上去的。
    “炼狱先生!!!”
    他埋在炼狱的衣襟,望着裸露在外的焦伤,抓着烈焰纹羽织的手不断抓紧。
    他还是,太弱小了。只能被旁人挡在身前。
    “我没事。”
    炼狱笑着拍了拍他的头。笑意很轻松。
    “辛苦你们了。”
    “这些伤是那只‘鬼’打的吗?”
    我妻指着炼狱浑身上下的伤口,话都说不利索了。
    先前的那一股心悸,现在仍让他的大腿发抖。
    伊之助少见的安静。
    那股恐惧。那是绝对的差距,现在的他绝对无法踏足的领域,哪怕在战场外围,也捱不住求生欲高呼逃跑的欲望。
    像一只山头绝对的首领,旁的动物不敢靠近一步。
    灶门的脸色很苍白,比我妻和伊之助更甚。
    并非因为懦弱,而是那股熟悉的威压,那田蜘蛛山里,每每令他午夜时分惊醒的恐惧。
    一模一样的气息。
    “那是、”
    炼狱顿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把几人扯进来,但想到他们已经看清了‘ha’的面孔,干脆和盘托出。
    “那是上弦之一。”
    现场停顿了片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声尖锐的哀嚎,我妻抱着脑袋,跑到车厢的最角落啜泣,为自己行将结束的大好年华,为自己再也拉不到小葵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