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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杯骸刃一噎。
    “你抓重点的能力真精确啊。”
    炼狱仍直直盯着他。
    “不吃,不吃,不吃行了吧。”
    杯骸刃不耐烦道。
    “我相信你。”
    杯骸刃一愣。
    车外风声呼啸,前方的车厢一节连着一节,正在惯性的作用下牵引后车厢脱离铁轨,脱离的车厢越发靠近他们所在的车厢。时间紧迫,来不及了。
    炼狱兀自从车厢跳了出去,跳进风中,剧烈的阵风扬起他身后的羽织,飞舞的花纹好像有真正的火焰在空中燃烧。
    男人跳出车厢,巨大摩擦下的列车速度已不算快,几个跳跃间,他便来到了侧摔与尚未侧摔的交界处,紧接着,背身向后,双臂撑出,硬生生用肩背止住了摔落的车厢。
    他的右腿生生在地面上摩擦制动,烧焦的气味弥漫,高温甚至以鞋底为引,缠绕着向上燃烧,不到几分钟,炼狱的右腿已经烧了起来,火舌舔到了羽织尾端。但作为炎之呼吸的使用者,这火却来得正好,火苗变做给予炼狱力量的源泉,即便是以损耗他自己的身体为代价。
    车厢勉强停止了像多米诺骨牌一样继续倾倒,只是几百吨的重量撑在一个人身上,即便是炼狱也面色涨红,嘴角甚至冒出了血,和内部内脏受到的压力相比,肩背破皮只是皮外伤。
    杯骸刃单脚立在炼狱头顶扛着的车厢,抱臂向下看,冷眼旁观。
    “不重吗?顺便一提,过重之下,万一内脏破碎会造成极其严重的后遗症。”
    “很、重。”
    但和冰冷的钢铁相比,这点增加的重量只是小巫见大巫。
    炼狱几乎说不出话来,闭着一只眼,勉强睁着的那只眼里有血色蔓延,但除此之外,他的表情堪称平静。即便右半身正有火焰燃烧,这个男人的眼里也丝毫不见恐惧。
    他将将张口,边张口还有血液往出涌。
    “那三个孩子、”他往一旁吐出一嘴血,“别去、为难他们。”
    炎柱不愧是当前人类的最强几人之一,几百吨重量,就杯骸刃看还能撑一段时间,不到真正的生死存亡之时,照这个速度,或许真可能在极限前停下车头。但即便稍稍放下心,这种与自己处事完全相悖的行为仍让杯骸刃不爽。
    “有这时间,不如你自己去后车厢,保护那几只”
    他话还没说完,却变故突生,路途中央倒下了一只巨大的树木,原本顺着滑行减速的车辆重重砸上了枯木。车头被生生挤过去,枯木加上车头。这时的重量已经不单单是原来的几百吨。
    炼狱一下子吐了一碗的血量,满地的血看着极为骇人,但万幸尚没有被压扁。
    “……喂!”
    杯骸刃倒是真着急了,炼狱背对他,自然没看到那一瞬他的表情有多慌张。这次连车顶都不待了,直接跳下来。
    “别撑了,直接走,再顶下去你人都没了!”
    炼狱不回他的话。
    ……炼狱杏寿郎!
    杯骸刃憋了一肚子火,撸袖子就要把人扛走。
    他可以扛起几百吨的重量,可他绝不会违背行事准则。
    但炼狱突然出声了。
    “还有那些、无辜百姓,放他们走吧。”
    他的声音很小,杯骸刃辨认地很艰难。
    “现在还想着和你无关的人类吗?你要死了怎么不想一想?”
    “我死之后、可以吃我的尸体、不要伤害他们。”
    “……”
    澎湃的愤怒突然充斥了杯骸刃全身。
    明明只是一个人偶,那股怒意却好像顺着两者的联系,一路落到无限城内那人的头顶。
    那是种怎样的愤怒。像人潮冲破那所曾经隔阂学院两部人生的铁门,不甘又嫉妒,种种情绪混杂,像涨潮的汪洋大海,是水,又不是水,漫天卷起的浪波,直直拍打不住退缩的海岸。
    那男人只是单单站在这里,就是对他的嘲讽。
    勾起他心里的自卑,剥开他心里的恐惧。
    砰
    几百吨重的车厢被硬生生拦腰折断,踢出几百米远,滚落山崖,变成一堆破铜烂铁,终于静止在月光无声的照耀下。
    下颚满是鲜血的男人被杯骸刃扯着领子浸入水中,浇灭他半身的火焰。
    再次被拉上水面,炼狱咳嗽,咳出灌入鼻腔的河水,听见扯住他衣领的青年愤怒地高声怒吼:
    “你以为你是谁?!天照还是耶稣?你以为救下他们他们就会对你心存感激了?我告诉你,炼狱杏寿郎!哪怕你死在这,荒郊野岭,被铁皮砸成肉泥,再被火烤熟,没一个人会感激你!他们只会唾骂你为他们带来了厄运,你只会死的毫无意义!为别人而死是最愚蠢的死法!以为自己改变了什么就心甘情愿的献出生命,根本是精神胜利的无稽之谈!”
    凭什么我为了无法抵抗的恐惧,胆怯地龟缩在无限城,每天惶惶不可终日之时,你却有底气和勇气做出这样的事!
    我比你强,比你谨慎,凭什么你就能在日光下问心无愧地活?!
    那一瞬间,杯骸刃说不出心底的情绪。
    嫉妒、不甘、羡慕。
    卑缩在心底,生怕被人发觉的情绪。
    正在车尾向窗外探头的少年突兀被巨大的战栗所击中。
    不同发色,不同行为的少年在同一时间僵硬地停下了动作,瞳孔紧缩,呼吸紧促,甚至无法转头,看清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只感知到那股强烈的恐惧、威慑感,好像站在深不见底的悬崖前,被人按下头,僵硬地与渊底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