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块头走开了。就像是完全不认识自己,甚至带着一点莫名的厌恶,这态度让达达利亚感到迷惑。尽管青年很快意识到,自己被摩拉克斯用了仙术,现在谁都不认识自己。但,为什么态度这么差?喜悦的重逢被对方浇了盆冷水,青年放下打招呼的手,想了一会,又快步追了上去。
发觉达达利亚跟过来,大块头依旧冷着一张脸,头也不回地:“干什么?”
“我是新来的,来跟您打个招呼。”尽量挑着尊敬的措辞,达达利亚的语气依旧轻快,“该怎么称呼?”
“…”
大块头站定。
他转过身,直面达达利亚,深吸一口气:
“我…嘴很笨,不像我之前的那位好兄弟,尽会说弯弯绕绕的,好听又好理解的话。但,既然你非要过来,我就有话直说了。”
达达利亚点点头,他也的确好奇原因。
“…我不知道帝君怎么就突然选择了你。但,我尊重祂。这一年祂过得比谁都辛苦,而且归终大人又…,我想,帝君大人一定非常累了。所以,帝君大人无论做什么,我都支持。”
“但你别来跟我套近乎。我不喜欢你。”
听到这儿,达达利亚忍不住笑了,他摊开手:“但,我不记得自己哪里有惹过你?在你看来,我应该是新来的吧。为什么讨厌我?”
“对,就因为你是新来的。你别觉得自己现在陪在帝君大人身边,取代了我大哥的位置,就能顺理成章地跟我套近乎了。就算帝君认可你,我也不认可你。我不接受,你永远比不上我大哥,”大块头说着说着,情绪激动起来,唇边的胡茬跟着嘴角抖动,眼圈也红了一只:“我大哥,大哥他…他是个传奇,没人能取代他。帝君有帝君的想法,但祂还戴着那只扳指,就说明祂没忘了我大哥,那样我就很满足了。但是我也有我的想法。”
说着,大块头猛地一擦眼睛,用力太大,将眼罩扫了下去。达达利亚这才看到那藏在眼罩之下的刀疤,几乎贯穿了对方的半张脸,眼球的位置也彻底瘪下去了。他立刻想到对方这一年是如何拼死厮杀至今,戴上了那象征荣誉的头盔。疤痕是战士的勋章,达达利亚下意识想要拍拍对方的肩膀,就像过去那样,却被大块头躲开了。
“你…别碰我。我要走了。”
系好了眼罩,大块头深呼吸几下,快步离开了。
达达利亚站在原地,半晌,也没能说出什么来。一种怪异的感受爬上心头,或许应当叫做…故人相见不相识?但又何止呢,他甚至还和对方成了仇家…
不知何时,摩拉克斯已经站到了达达利亚身旁。
“他不认得你了。”摩拉克斯淡淡地。
“嗯。不止如此,他还因为我,跟我大吵了一架。”达达利亚苦笑一声,“哈哈。什么乱七八糟的。”
摩拉克斯开口,似乎说了什么,但达达利亚没有听清。
“…啊?”达达利亚以为自己走神了,揉揉耳朵,向摩拉克斯的方向凑过去:“你刚才说什么了?”
二人之间的距离忽然拉得很近。
摩拉克斯看着达达利亚,眼神忽然变了。
祂还想说些什么,青年却先冲了出去。野外,几只丘丘人向营地冲了过来。达达利亚已经操起岩枪,快乐地冲杀过去了,徒留摩拉克斯一人站在原地,看着对方的背影,神色凝重。
无边无际,笼盖四野的苍穹之下,神明的面容被来自天空的视线覆上了一层阴影。
狂风,鸣雷,赤沙,大湖。魔神们为了巩固自己的领土,以血肉为毯,以尸骸为梯,不断攀爬向上,只为摘得七顶不公不义的桂冠。即便大多魔神都已葬身云来,尸骸残渣也被众夜叉处理干净,但在这样残酷的年代,摩拉克斯一人能做的,实在是微乎其微。
璃月大地已然不堪重负。随着提瓦特愈来愈多的魔神死去,各种异常现象层出不穷,气候亦是变化不停,再无规律。如今凛冬将至,天气却燥热异常,巨大的日轮炙烤着世间万物,作物全部枯死在农田之中,收获的季节永远不能到来。
归离集已不再适合人类居住。摩拉克斯率领子民,带着饥饿,疲惫,与几乎不见的希望,向天衡进发。
暴雨。
魔神残渣引起的异变终究不是元素生物可以对抗,即使众仙使出浑身解数,仍无法阻止这场雨灾的降临。仙人们只能幻出洞天,一边防备魔神残渣的侵蚀,一边协助千岩军,将老弱妇孺安顿其中;身强力壮的人类都去战斗了,夜叉们也随之坚守再外,众人齐心协力,将试图靠近的邪魔共同击退;摩拉克斯也和若陀龙王化出原型,屹立于洞天之外,一边调整趋于狂乱的地脉,一边为众生抵挡山间滚石,遮蔽风雨。
砍去一只丘丘人的头颅,达达利亚擦了把脸,将刘海向后抹去。风雨太大,视物不清,耳边都是水声。如此极端的环境,条件苛刻至此,却更充满挑战,这才是青年喜欢的战斗。
其实,骤雨突至,魔物们只是想找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才盯上这座洞天宝地,试图从人类这里分一杯羹。若是战士行军,驻留此处绝非良策,应尽快抢先,火速前进;但如今这里都是普通百姓,厮杀并非第一要务,守护,生存才是。
想到这里,达达利亚拧腰回踢,灌满雨水的靴子结结实实地踢中魔物的腹部,将一只丘丘人萨满踹飞老远,惨叫很快被雨声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