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沉默许久,最终还是归终喃喃地开口:“但…这并不能怪达达利亚先生。这并不是他的错…”
“我当然没有怪他的意思,那小子又没到处嚷嚷,说自己的力量不同寻常,用来杀魔神更是方便极了什么的…”
说着,若陀摇摇头:“但很显然,海洋中的家伙正在贪求那小子的力量。深海本就比陆地具有更强的包容性,假以时日,深渊的剧毒对他们来说,也并非不可利用之物。或许现在,他们已经非常得心应手了…”
摩拉克斯没有回答。
帐内的火光映着岩之魔神的面具,黑色的阴影盖住了神明全部的表情。
这是一个无法继续的话题。要怪罪达达利亚?还是怪罪未来的钟离?亦或是怪罪将达达利亚推下天空的巴纳巴斯,又或者……事已至此的一切都并非偶然,而是必然?
“…那,到底谁去呢?”不想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归终将问题扯了回来,“灶神正在护卫归离集的民众,众仙也在归离三山待命,不能擅离。”
“我们总不能…真让达达利亚先生一个人对付奥赛尔和八虬吧?”
若陀刚要举手,却被摩拉克斯打断了。
“不。眼下,二位还是以击退螭魔,将战线向北推至轻策为重。”
无视若陀和归终的眼神,摩拉克斯继续说道:“归终,你需驻守此地,以沙尘作障,使敌不得进;若陀,螭魔此行与海中诸神连手,动用深渊之力,对众生有害无益。你需时时调整地脉,避免魔物泛滥,保证土地不被污秽腐蚀。”
“……至于我,”摩拉克斯握紧右手,“我会尽快调息,恢复状态。与使用未知力量的螭魔战斗,绝不可轻敌,所以在这之前,我不会近深海半步。”
良久,归终将茶盏端起:“…我知道了。毕竟你的心中,总是以归离集的百姓为重的…”
“那,要是你老婆真被人打死了怎么办啊?”若陀反问。
被若陀过于直白的反问惊到,归终一口茶呛进嗓子里,咳得脸都红了;反倒是摩拉克斯依旧淡定,并没被问得动摇半分。
“我说真的呢,可没跟你开玩笑啊,”不顾归终呛得满脸通红,若陀向后一仰,双手撑住地面:“那小子是有点能耐不假,但同时和奥赛尔与八虬战斗,又被折去一只手…摩拉克斯,你现在也是有家室的人了,就算给了对方岩印保护,也不能这么心大吧?”
“若我信任他呢?”
摩拉克斯反问道。
若陀一挑眉。
“我信任达达利亚,信他定会战至最后一刻,凯旋而归。在实现愿望之前,他绝不会死去…”
摩拉克斯的语气平静又从容,像是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况且,如果与群魔争斗便是他的愿望,我又有什么理由去阻挡呢。他真正要实现的目标……可比这个狂妄多了。”
若陀和归终对视了一眼。
归终一甩袖子,表示自己已经无话可说。
见到归终的表情,若陀也忍不住笑出来,他一拍地面:“算了,咱们也没有家室,不太懂你们的默契之类的…”
“呵呵…也没有想什么。我并无十足的把握,确保达达利亚能赢下这场战斗。只是,岩印告诉我,他的状态很好…甚至是,非常好,”摩拉克斯说着,摸向自己的胸口:“他在享受这场战斗,且不需要任何人帮忙。而我,不过是尊重他的想法,顺势而为罢了。”
“况且,现在的战况,也不容我过多分神。无论如何,”摩拉克斯抬起头,重新看向归终和若陀:“归离百姓,仍是我先得守护的对象。”
“嗯…听你这么说,我反倒放心多了。”归终说着,将茶盏放回原位,松了口气:“若你都这么信任达达利亚先生,我们又有什么不去相信的理由?这样,我们只要同千岩战士们齐心协力,战胜螭魔,归离集就又能安稳许久啦。这不是很好的事吗?”
至此,一直紧张的气氛总算轻松些许。若陀也给自己斟一杯茶,用茶盏搅去琉璃百合的叶片:“好吧。等喝完这杯,我就出去镇压地脉了。你们也抓紧休息,螭魔可能还会再袭,毕竟夜晚对深海之物来说,是最好的行动时机。”
“嗯。我也去看看伤员,马上到了换药的时候了,我怕大家忙不过来,”归终说着,站起身,对摩拉克斯说道:“你也要抓紧调息啊,我们三人里,就数你伤得最重了。我让人给你熬一碗解毒汤,虽然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反正你先喝着。”
摩拉克斯颔首:“好。”
待二人走出营账,摩拉克斯才缓松一口气。他唤出自己的茶具,给自己斟一杯茶,右臂却颤颤地抖个不停。
深渊侵蚀的剧痛从掌心处传来,比白日更烈,简直像是一柄毒刃贯穿掌心,且不断向前突进,挖掘,直至肩膀——摩拉克斯知道,以这样的状态前往深海,只会被毒素加速侵蚀,绝无生还的可能。
失去一个人鱼魔神,换来摩拉克斯的一条右臂被剧毒侵蚀。深海为摩拉克斯设计了精妙的陷阱。毕竟岩之魔神总是将眷侣带在身边,从不分离——诸神皆知摩拉克斯对达达利亚深情一片,固知祂不会留下青年一人,面对必死的战局……
所以,要么是摩拉克斯靠近深海,最终被深渊剧毒吞噬;要么是达达利亚被魔神击败,作为深渊之力的源泉,被祂们利用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