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话?”摩拉克斯明知故问。
“你还真把我当你…”达达利亚说到一半,发现对方话里有话,于是硬憋回去,化作一个冷笑:“呵呵,总之,今夜就打个痛快,你也别想拦我。”
“若你能不再像上次那样不管不顾,殃及无辜,自然。”摩拉克斯欣然颔首,“而且那些话,都是假的,我是忘了,但你似乎记得比我真切。上心了?”
达达利亚看向摩拉克斯。
他沉默半晌,终究捱不住,一言不发地扭头下山了。
古提瓦特,尼伯龙根的时代已然褪色,新的法则尚未建立。天授神意,方舟将建立以七为尊的秩序。
自此,魔神之间的厮杀正式开启。
人类被这场无妄之灾裹挟其中,似乎短暂地成为了历史的主角,但所谓魔神战争,大部分时候,依旧只是魔神之间的争斗。无论后世将那些人类战士们描绘得何等剽悍勇武,什么笑舞三丈方天戟,怒擂百斤青金锤,但历史,终究不过是后人口中的一段佳话。
在产能低下,物资匮乏的时代,大多数人类尚且为温饱奔波终日。面对天灾,纵有魔神短暂赐福,但能承受这股异能的,也是少数中的少数。
——尽管,达达利亚从来都不愿意这么想。
“帝君…帝君不让我们上战场?帝君大人,要自己面对魔神?”
当仙人们把这个消息告知大家的时候,大部分千岩军松了口气,但仍有一小部分战士耐不住了。这些人的身形并不高大,手上的武器也没有传说中那么夸张,只是普通的石枪。但无论是说话的气势还是呼吸的节奏,达达利亚能看出来,这应当是一群经常习武的人,也就是所谓的精锐部队。
“然。吾等会张开结界,避免帝君和那魔神的力量波及百姓。不过,魔神战斗仍会招来低等魔物,尔等现需疏散山民,做好清理和戒备工作,不得懈怠。”
“但是,就凭帝君一人,能行吗……”一位千岩军还是不放弃。
“这是他们的战斗,是帝君与那位魔神订下的‘战之契约’。所谓‘契约’,山崩于前亦不可变。”削月筑阳真君定定地:“吾等要做的,便是相信帝君。诸君,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面对如此笃定的话语,所有人都沉默了。只一会,各领队便带着自己的战士去疏散山民,清理魔物,为结界布阵做准备。绝云山间再次恢复了平日里的幽深,只有达达利亚和削月筑阳真君二人站在原地。
“你可要同帝君一同战斗?”削月筑阳真君看向达达利亚,“帝君同意了?”
“当然。”达达利亚毫不犹豫,“就算他不同意我也会去的,摩拉克斯拦不住我。”
“呵。小友不愧是心性至纯至坚之人。”削月轻叹一声,举目看向山间缥缈的岚雾:“方才那一卦,本仙还担心会折损小友的道心。但如今看来,到底是我多虑…”
二人突然屏住呼吸。
有什么声音从远处中传来,淅淅索索隐隐幽幽,像是百虫惊蛰,簌簌破土,地面传来微不可察的震动。奥罗巴斯并没有说要何时进攻,他愿意给摩拉克斯留出时间,保证人类撤退已是大善,而如今,上古魔神已经开始行动了。
“众仙,结阵——!”
削月筑阳真君话音未落,众仙猛地抬头,只见视线的尽头,华光石林被倏然削去一峰,轰然倒塌。
滚滚烟尘之中,巨大蛇头的缓缓挺起,探出华光,琥牢,绝云三山之巅,遥遥地向上望去,望向他的敌人。
而那双乌金色的巨手,正稳稳地托举着此间的神明。
摩拉克斯头戴面具,手持长枪,白色神袍纤尘不染。他立于高空之中,背影却比这此间的群山更加有沉默与永恒之意。面对外来魔神的邪祟之气,祂的兜帽不曾抖落半分,只是由上自下地俯视着奥罗巴斯,双目无悲无喜。
“——哈啊——!”
比摩拉克斯动作更加迅速的是达达利亚。青年手持金色岩刃,仿佛一道金色的流星,猛地突入战场。利刃直捣奥罗巴斯的蛇颈,被这股巨大冲力所迫,奥罗巴斯躲闪不及,猛地栽向山崖一边,撞得大地震颤,有如巨雷炸响。
但人类所使用的岩刃终究不能刺破上古魔神的肉躯,更遑论达达利亚并非真正的摩拉克斯的眷属。仿佛已经探到了这个人类的最大能耐,奥罗巴斯立刻凶光外露,张开巨口,猛吸一口:
“达达利亚,退后!”
摩拉克斯低喝一声,耀眼之金光冲天而起,巨大的玉璋几乎在一瞬间撕裂了这片幕色。奥罗巴斯的毒液不仅没能命中敌人,也没能污损这群山之间的一草一木。金玉之力将此间万物保护其中,这样铺天盖地使用力量,纵使是摩拉克斯也不能坚持太久,岩神何德何能,敢这样铺张地与自己进行战斗?祂竟轻敌至此!?
“——不,我从不轻敌。”
就像是看出了奥罗巴斯心中所想,摩拉克斯淡淡地否认。待毒液瘴气全部散去,一团幽紫色的星光冉冉升起,如同冥海之火,阻隔于两位神明之间。
霎时间,不祥的力量再次尖啸着掠过天空,削向大地,正如将奥赛尔击退的那一夜。原本被奥罗巴斯之力诱起的蛇蚁忽地安静,动弹不得,仿若被无形巨物攥紧七寸,只能颤抖地驻足仰望,并安静地等待吞噬和死亡。
达达利亚抬起头,看向奥罗巴斯。没有了面具的阻挡,青年脸上的笑容和杀意融合在一起,张扬到了极致。他肩上扛着巨大的利刃,刃边有六星镌刻,同他身后的银河披风一同,叵测,灿烂,难以名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