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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多谢。”虽然不知往后会如何,但不管怎么说,明宝清来的目的达成了。
    明宝清谨慎地等待着,再没有听见萧奇兰说什么要她杀严观的事了,仿佛方才所言,只是个笑话。
    她起身又要朝萧奇兰行大礼,萧奇兰只是挥袖,道:“罢了,名不正言不顺的。”
    这话,明宝清真不好接下去多说什么,退下时萧奇兰却又叫住她。
    “冬月廿二田狩礼,姐姐跟着一道去吧。”
    第107章 木构飞鸟仪
    明宝清进出萧奇兰的府邸前后不过半个时辰, 但出来时她觉得天都黑了。
    她仰脸看了好一会,才发觉是灰云聚集,要下雪了, 那就意味着严观要在野地里过几个雪夜了。
    狩礼的地点并不一定, 也是依据圣人的喜好再经过钦天监判断而定, 但无非就是鸣犊泉、北原、西原这几个地方, 以及景山。
    景山上一次被选为狩礼所在地是九年前,明宝清那年十四岁,严观那年十七岁。
    明宝清确信自己没有见过十七岁的严观, 他揣着一颗杀心, 肯定把自己藏得很好,藏在山崖的缝隙里,藏在的草木的枝丫里, 那恨意这样浓烈, 经年不散, 直到裹挟着箭矢, 直直扎断了晋王的颈骨,让他狼狈地从马上跌下。
    明真瑄说,晋王当下并没有死, 而是挣扎了三两天才死透的。
    ‘那岂不是和严观的阿娘一样死法?’
    明宝清想着, 想起严观的眼睛,担着差事时, 他的目光严肃而凶戾,但看向她的时候总是静悠悠, 即便情欲上涌, 令他的目光沸腾如烧,明宝清也不担心他会伤到她。
    唯有大仇得报, 心池才能享有本质的平静。
    而十一岁的严观在明宝清记忆里也是一团模糊,她只记得那个男孩那么瘦,那么小,简直是一只路边的野狗。
    他跪在母亲身边时蜷成一团,身上沾满了他母亲的血,像刚刚被分娩出来的小兽,正在替他难产而亡的母亲哭丧。
    不过,严观又好像没有哭,他的颤抖是因为愤怒。
    那个大帐的主人显然是晋王,他死在严观箭下,更死于他自己的傲慢和残忍。
    明宝清实在不能说严观做错,她甚至应该替他欢呼,如果某日游飞也一箭洞穿了邵阶平的心脏,而且如严观这般全身而退,那么明宝清也会微笑。
    ‘可他全身而退了吗?’明宝清忍不住想,‘圣人把他挪到那个位置上,究竟是要做什么呢?旁观他的惴惴不安吗?令他终日生活在惶恐中吗?’
    站在明家的废墟上,明宝清是不是应该恨严观呢。
    她咂摸了许久,却并没有在自己对他的感觉里品味出恨意,只是不满。
    难道真是被情爱击溃了头脑,所以不恨他,反而在担心他?明宝清不知道,她心里很不好受。
    明宝珊她们在皇城门口等到明宝清时,她满脸郁色,神情冰冷,看着扑到马侧抓着她脚腕哭泣的林姨皱了皱眉。
    “已托了人将小弟要到宫外贵人家中去伺候了,不会进宫做内侍。”
    朱姨讪讪附和道:“那就好,那就好。”
    明宝清抬眸看向她,面上没什么表情。
    朱姨低下头,悄悄拽明宝珊的衣角,示意想回去了。
    明宝珊仰脸看着明宝清,快步走到马侧,轻声道:“阿姐,你怎么了?”
    林姨还在另一旁不停追问,‘真的吗’‘哪家的贵人’‘我想去看三郎’云云。
    偏偏这贵人‘名不正言不顺’不好提她,她的家宅也不像温泉庄子那么好进。
    明宝清看了明宝珊一眼,转首对林姨道:“既是贵人,求她出手相助已经僭越,实在不好去登门烦扰,你只消知道三郎如今安然无恙就好了。”
    这话落在林姨耳中,像是敷衍。
    她收了泪,小声却紧紧追问道:“大娘子,你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没救三郎?我为什么不能见他?二郎和三郎是一样的,他都能在禁苑里跑进跑出的,三郎为什么不行?”
    明宝清头痛得很,不想多解释什么,她越是不想说话,林姨越是觉得自己的猜想被坐实了。
    “你没见大姐姐很累吗?她既说三郎没事就没事!”明宝珊忍不住斥道。
    朱姨在旁吐舌,偷眼看林姨那被噎了一嘴的样子,有些想笑。
    明宝清垂眸看着明宝珊,俯下身摸了摸她的脸,道:“瘦了。”
    明宝珊咬着唇看她,眼睛通红,只一个劲摇头。
    “你们今日怎么陪着林姨?”明宝清问。
    “我和阿娘也去看三妹进试院了。”明宝珊觑了林姨上驴车的背影,道:“遇上了林姨,三妹险些没能进去。”
    明宝清差不多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轻声道:“我替三娘谢谢你。”
    明宝珊抿了下唇,道:“阿姐跟我说这样生分的话,心里还是恼我吗?”
    “当然不是,姐姐是在夸你,一条鱼又算什么,别再想了。”明宝清一句话就挑出了明宝珊心中的刺。
    明宝珊伏在她腿上哭了起来,朱姨埋着头,瑟瑟缩缩走到明宝珊身边,期期艾艾道:“万般都是我的不是。”
    明宝清俯身摸着明宝珊的肩头,道:“损人利己的事我容忍得了一回,不代表我可以容忍第二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