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也是。”
“宝宝,今天天时地利人和。”
“什么意思?”
“你姨妈走了,我放假了,明天不用早起,而且,家里就咱们两个——”
杨枝吻上了他。
杨枝和程唯都不是重欲的人,因为两个人一个比一个忙,凑不出那个时间。但是毕竟将近一年没做过了,一上来都有点急切,到了后面也不见缓和,杨枝只觉得自己做了睡,睡了醒,醒了做,迷迷糊糊地拿起手机一看,凌晨三点了。
程唯这一整天的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都过多,已经在她身边睡沉了。
卧室里又黑又静,杨枝平躺在床上,疲倦地睁着眼睛,不知道要不要去厨房喝水。
他回来了吗?她不知道,有几分钟,除了自己的声音,她什么也听不到。
就算他回来了,现在肯定也睡了。
她真的太渴了。
杨枝轻手轻脚地下床,开门,关门,走廊漆黑无声,脚步也由虚转实,一步一步走到拐角,停住了。
对面的沙发靠垫里半躺着一个人,腿上放着笔记本,屏幕的朦胧亮光映出他那张脸,线条分明,容貌出挑,一双漂亮眼睛笑起来张扬璀璨,十五六岁的时候迷住了很多情窦初开的小姑娘。
现在这个人冷冷清清地与她对视,黑色的瞳仁看不出一点心思。
杨枝小声问道:“你还不睡吗?”
嗓子缺了水,露出了喑哑的底色,裂缝遍布其中,婉转而陌生,杨枝的胳膊不自觉地起了一层鸡皮。
她往下拂了拂。
慕留脸上没有表情,动了动嘴唇,“冰箱里有冰水。”
说完,他收回目光,继续看电脑。
杨枝静静地站在原地,过了半刻,她清了清喉咙,又问了一遍:“你怎么不睡?”
慕留又看向她,平淡地问:“你觉得呢?”
杨枝没回应。
茶几上倒着两个皱巴巴的空矿泉水瓶,撕开的透明小包装纸在地毯上七零八落,满地碎光。
杨枝的视线在茶几和地板上缓慢地绕了一圈,又落回到慕留的眼睛里。
嗒,她朝他走近了一步,餍足的身体从黑暗里显现,将将过臀的宽松t恤掩住了上半身的曲线,衣摆下不着一物,两条修长的腿并在一起,站得笔直。
她轻声问他,嗓子依旧那么哑,“那你想要吗?”
客厅静若无人。
慕留躺在沙发上,一点反应也没有,可杨枝知道他在看她,眸光又凉又冰,水珠似地从眼睛滑到鼻尖,嘴唇,下巴,锁骨,濡湿了她的衣领,不再继续了。
程唯在这里留了吻/痕。
很多年以前,他也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看一个他既不认识又瞧不上的人,也许那个聪明的脑子里正在想,他怎么会让这个人住进他的家。
嗒,杨枝又走近了一步,为了居高临下地瞧着他,为了清清楚楚地问着他,为了把他这些天的过线玩笑全都还给他:“你想要水吗?”
慕留紧闭着唇线,无动于衷地瞧了她最后一眼,又看回了屏幕。
杨枝这才迈开步子走到厨房,打开冰箱,从侧面拿出了一瓶冰水。
她不管不顾地往卧室走,听见慕留叫她:“杨枝。”
她停下了脚步,没有回头。
慕留的声音从背后传过来,“你和程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一八年。”
“我说日期。”
杨枝对着幽暗的走廊,什么也没有说,拎着冰凉的水瓶径直走回了房间。
她和程唯睡到了上午十点。
窗外阳光明媚,天空澄碧如洗,是雨后常见的好天气。
他们今天行程轻松,主要任务就是去拿车,再从波士顿开到国家公园,因此程唯少有地犯了懒,躺在床上不想起。
他举着手机感叹道:“我这位室友又去学校了,感觉他都不用休息,也没有感情,他是机器人吧?”
杨枝没接话,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祝咱俩玩得愉快,走之前记得把窗户关好,还说下次需要车的时候可以问问他。”
“这个房子你俩租到了什么时候?”
“合同签到了八月,后面还不知道。”
杨枝算了算,没有下次了,真好。
她提议:“咱俩一会儿收拾完东西,直接出门吃中午饭吧?”
“行啊,我请,想吃什么?”
这大概是她在波士顿的最后一顿饭,“龙虾卷?”
“咱俩到了缅因可能也是吃龙虾卷。”
“中餐。”
“没问题。”
杨枝也拿起了她的手机,邮箱里没有新邮件。
她点开微信,“慕留”两个字毫无防备地跳到她眼前,夹在几个群聊之间,信息还停留在“[转账]已收款”。
她一时间心烦意乱,扔掉手机下了床。
杨枝拖着两条微微发酸的腿,慢吞吞地穿好衣服,再慢吞吞地走出了卧室。
客厅一如既往的整洁明亮,茶几上只有一对遥控器,地毯上没有塑料纸,沙发靠垫挺括饱满,一点被人坐过的痕迹也没有。
就像她住进来以后的每一个早晨。
杨枝迟疑地打开了两个垃圾桶,里面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