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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点,小区楼下。
“就这么点东西你也好意思叫我来接?”
傅悦时一周前就接到他的电话了,说让尽快帮忙找好住处,等他通知过来接应。
结果人下来后,就一个中号的行李箱,外加一只和荀星河气质格格不入的毛绒兔子。
知道的是搬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出门旅游呢。
荀星河单手将行李箱推到他面前,只用一句话就让他闭上了嘴:“过两天我回公司上班。”
当初来的时候只有一个行李箱,几个月过去,他从这里带走的仍旧是这些东西。
其他由池旭添置的东西,包括用了一段时间手感极佳的数位板,荀星河全都留在了原处。
至于这只兔子……
荀星河觉得这是自己抓的,不能算是池旭的东西,所以他也只带走了这一只。
上车系上安全带,傅悦时这个兼职司机不由好奇问了一句:“不是说被关起来了吗?怎么出来的?”
“撬锁出来的。”荀星河顺了顺兔子毛,抬头没有感情地冲他笑了一下。
傅悦时刚给车点上火,闻言噎了一下,然后评价道:“手艺不减当年。”
当年他们住的城中村条件很差,经常停水停电不说,荀星河家里那道破门,门锁也是时好时坏。
有时候是锁不上,每天晚上睡觉前不得不拿根木棍抵在门板上。有时候是锁了打不开,最后叫荀星河用她妈妈的发卡给撬开了。
时间一长,荀星河熟能生巧,竟然用一根发卡将那破门治得服服帖帖。
“真打算就这么不打招呼一走了之?”傅悦时问。
“早就该走了。”他喃喃道。
傅悦时摸不透他的想法,轻叹一声:“那孩子对你很在意,其实如果你喜欢他的话……”
谈个恋爱也挺好的。
“谁跟你说我喜欢他的?”荀星河忽然笑着打断他,“我这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嘴上没个把门的,说的话通常都不作数。”
“行行行,不喜欢就不喜欢,只要回公司上班的话别不作数就好。”傅悦时懒得和他争辩,“希望我们小池总回来之后不要太伤心。”
说完发动车子,在前面转了个弯驶入主干道。
熟悉的街景被抛在身后逐渐远去,荀星河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开口道:“没有谁离了谁不能活,时间会抚平一切的,毕竟,我只是个过客。”
多巴胺的分泌可能会让人产生某种非他不可的想法,但这样的热情迟早会消退,最后归于平静,直到下一轮新鲜刺激的到来。
只怪池旭的运气不好,在一个刚好的时间,遇见了一个不那么刚好的人。
“对了,有个事忘了告诉你,唐意要回来了。”
荀星河神游天外,一时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只捕捉到了唐意两个字:“唐意?他不是早就出国了吗?”
傅悦时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是啊,现在要回来了,最新消息,明天的飞机。你看你这边刚分手他就回来了,不会是贼心不死,临走前在你身边安排了眼线,就等着这一天吧?”
荀星河斜他一眼,嗤道:“想象力这么丰富,你怎么不去写小说呢?”
唐意是他的前前前情人,两个人曾经有过那么一段,只可惜唐意后来想走心,荀星河却只想走肾,最后一拍两散,再也没见过。
看起来,和池旭似乎还有点同病相怜的感觉。
傅悦时不由摇头感叹:“渣男。”
到了晚上,池旭和往常一样下班回家。
进门时格外安静,他以为荀星河又在睡觉,看沙发上没人就径直往卧室走去。
“怎么一天睡到晚?睡太久容易头晕……”
池旭的话戛然而止,一瞬间意识到了什么,又退出来将洗手间厨房一切可能藏着人的地方都看了一遍,最后一个踉跄,颓然跌倒在地。
他在电光火石间想起荀星河早上和他说的再见,当时他没在意,以为又是对方惯常撩骚的把戏,现在看来,那分明是在和他道别。
“池旭,我们的游戏结束了。”
“我只是把你当做互相解决需求的对象而已。”
“男人在床上说的话是不能相信的。”
“他们都知道那是假的,只有你不知道。”
……
为什么呢?
池旭想不通。
他不过遵从心意喜欢上了一个人,结果所有的情意温存都只是别人眼中的一场游戏。对方随时可以抽身离去,只有他傻傻地当了真,还试图挽留。
甚至直到这个时候,他还不愿意相信这一切。
记忆像走马灯一样钻进脑海里,有偷偷抽烟向他认错讨好的荀星河,有哼哼唧唧撒娇卖乖想吃排骨的荀星河,会为了别人挺身而出,会在事后发泄情绪,也会突然大笑着喊他的名字的荀星河。
如此真实的嬉笑怒骂,怎么能是一场游戏呢?
他将脸埋进掌心里,脑子里想的不是荀星河如何欺骗了他,而是该怎么去把人找回来。
池旭去了趟门口的保安室,点开手机相册里一张荀星河的照片,问保安有没有见过。
——荀星河不爱拍照,曾经拒绝过他一次,他手里的照片后来都是趁人不注意或者睡着的时候偷偷拍的。
保安是个上了年纪的大叔,有点老花,摸出眼睛斜眼观察了一番,然后恍然大悟道:“哦,见过,吃中饭前一两个小时拉着行李箱跟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