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找上门之前,我一直都告诉自己,我爸早就死了。可想而知,我和他关系并不好。”
岂止是不好,和荀致对着干就是他生活的乐趣。
不学无术,到处厮混,这大概就是荀星河这十三年来的真实写照。
至少荀致是这么认为的。
“虽然我和他关系不好,但老不死的有句话没说错,我就是个混账东西。在你之前,我大概有过……”荀星河掰着手指头数了一下,“至少七八个情人吧。”
池旭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心里有气却撒不出来。
荀星河不是什么纯洁的小白兔,这点池旭再清楚不过了。因为他在床上的所有经验,都来自于荀星河的亲身引导。
他气的,是荀星河不以为意,自我轻贱的态度。
“那天在酒吧厕所里,如果撞见的不是你,是别的什么人,我也会贴上去,抱他亲他,然后请他帮帮我。”荀星河语气轻佻,像在说一件极其平常的事。
池旭不愿去想象这样的可能性,只能无力地恳求他停下:“别说了。”
可今天的荀星河仿佛打定了主意要做一个无情的恶人。
“小旭。”他起身走到对面,眼神怜悯,像是在叹息,“男人在床上说的话是不能相信的,尤其哄人的时候,什么好话都可以说出口。他们都知道那是假的,只有你不知道。”
池旭忽然觉得,荀星河一定是个很擅长说谎的人,否则为什么他的每一句话听起来都是那么真切。
以前是,现在也是。
“那你现在喜欢我吗?”池旭问。
心脏因为这个问题狠狠战栗起来,他扶着池旭的肩膀跨坐到他腿上,颤抖着贴上那两瓣亲吻过无数次的唇。
他就是这样一个没有下限,谎话连篇的人,你分得清吗?
荀星河的亲吻像是一场掠夺,急切而狠戾。可另一方也不甘示弱,发泄着什么似的,要同他争回主动权。
“喜欢我吗?”池旭坚持问道。
荀星河低头去咬他的下巴,不过到底没舍得下重口,最后只是舔了一下,弯了弯桃花眼,一副多情的模样。
“喜欢得不得了。”他说。
池旭想问他这句是真是假,忽觉没什么意义,干脆将人抱起,扔到卧室床上。
“从现在开始,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当真。”
荀星河心头一震,没等提出意见,呼吸便被夺走了。
昨天超市带回来的那盒东西一个都没剩,完事后,荀星河强忍着不适从床上爬下来,就这么光着身子从衣柜抽屉里摸出包烟,当着池旭的面点了一根。
接着又随手抓了件衬衫套上,勉强遮了遮满身的痕迹,转身就走。
“别跟过来。”他娴熟地用两根指头夹住滤嘴,回头冲着池旭吐了个烟圈,像个爽完就跑的渣男,“抽支烟,马上就好。”
池旭皱着眉,没吭声,荀星河就当他同意了,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顺带关上房门,隔绝了他的视线。
已经半夜十二点了,到处都很安静。
荀星河没有开灯,就这么坐在黑暗中吞吐着烟雾。
他想起和池旭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又想到不久前假设的如果。
谎话说多了,有时候自己也分不清真假,倘若当初卫生间里撞见的真是另外一个人……
荀星河短促地笑了一声,掐灭烟头。
谁知道呢。
第16章
池旭第二天照常去上班,只做了一早上贤妻良母的荀星河在房间里睡得昏天黑地。
他昨晚在外面坐到两点钟才回去,推门进去的时候池旭已经躺下了,侧过身子背对着房门,一动也不动。
荀星河只当他睡着了,客气地在中间留了足有一人宽的缝隙。
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池旭给他留了吃的,只需要热一下就好。
生活仿佛一夕之间又回到了之前的状态。
荀星河活动空间就在这几十平米的房子里,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从主动的宅变成了被动的宅。
他没再让傅悦时给他安排工作,每天无所事事,睡醒了就随便找个地方窝着打游戏。遇到不好好玩只顾秀恩爱的情侣,骂上几句,已经是一整天里最大的波折了。
池旭对他防备之心不减,每天都将大门锁得死死的。
一周后的早上,荀星河又一次起了个大早,半个身子靠在墙上,看池旭在玄关处换鞋。
“你这样已经可以算是非法拘禁了。”他好心提醒。
池旭不为所动,只道:“那你现在就可以报警。”
荀星河笑了一下。
他想离开,办法多得是,没必要走到这一步。
一切收拾妥当后,池旭准备开门,荀星河却忽然在身后叫住了他。
“池旭。”
池旭握在门把手上的右手一紧。
荀星河不常叫他的名字,通常是“小旭”或者调侃似的“小朋友”,池旭也喜欢他这样叫,听上去显得很亲密。
偶尔在床上,也会骂几句“小混蛋”,“小畜生”之类的,虽然都不大好听,但未必不是一种情趣。
这样连名带姓的叫法,屈指可数。
池旭强忍着回头的欲望,问他有什么事。
“没什么,路上小心,再见。”
这时的池旭不曾品味出他口中再见两个字的郑重,关门落锁,很快消失在荀星河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