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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这种情况下, 他这个外人想圈建盐场,分一杯羹, 就存在一定难度。
    在滩涂湿软的泥沙里, 深一脚浅一脚走着, 不多路程就腿脚酸软,气喘吁吁。
    应伯爵喘着粗气道:“沿途走来,优异地段,都有盐民担海水,在岸上起灶煎盐。”
    西门卿气息却还平稳,“久病尚且成医,盐民世代居于此,当然足以试验出最好地段。”
    哪还等得到他们来捡漏。
    一行人往前又走出一段,远远又见几个人影担着两桶,来往于海边和岸上。
    西门卿回头,鼓励累惨的众人:“再坚持片刻,等会儿去前面寻个盐民问路,找个村落或人家借宿。”
    应伯爵一干人等只是点头,已经没有多余力气回话。
    走到近前时,担水盐民们的情况,又能看得清楚了。
    瘦骨伶仃的人形架子上,挂着破布条似的两块布。
    布上结着黄白的盐粒结晶,随着动作,下雪粒子似的掉。
    一双赤着的脚遭腐蚀浸泡得惨白,又皲裂似老树皮,走动间扯裂伤口渗出血丝。
    这样一双脚,踩进可煎盐的高盐度海水中,每一步都是行走在刀山间。
    可盐民脸上那两个坑洼的眼洞里,一双眼珠浑浊麻木,神态无动于衷,似不痛不痒。
    每走一步,只有小腿肌肉习惯性地,紧绷一瞬,在表明还是疼的。
    西门卿上前,拦住一个行尸走肉般的盐民,和善地开口问道:“敢问附近哪里有村落或人家?”
    突然一只胳膊伸到眼前,盐民张大被吓一跳,并没听清问话。
    西门卿看面前盐民被吓一冷噤后,还是愣愣的,又重新问道:“敢问附近哪里有村落或人家,可供行人借宿?”
    张大迟钝地转转眼珠,“官人们,做甚?”
    西门卿又耐心地问:“哪里有人家可以借宿?”
    张大看着面前虽有奔波疲态,但依旧气度华贵的官人,以及后面十来个随从。
    老老实实回答:“从我们担水上岸的垭口上去,顺路直走,走上半刻钟,就能见到一个村子。”
    西门卿从衣袖里掏出钱袋,解绳摸出十来个铜板,递给张大:“多谢老哥。”
    张大愣愣的伸手,又呆呆地看着手掌上十来个铜板,给他的?
    等转头看时,官人们已经走出一段路。
    西门卿一行人根据盐民的指路,翻过垭口,果然看见一条弯曲小径。
    小径两旁寸草不生,光秃秃的泥地结了一层黄白盐霜。
    此乃盐民担水时,走动间盐水洒出,长年累月侵蚀和沉淀的结果。
    云理守的长兄是军中一名参将,耳濡目染下,他也懂得一些门道。
    “哥哥,前面应是盐民世代聚集,久而久之形成的村子。”
    西门卿赞同,“应当是的。”
    云理守又接着说:“这类村子,大多为同姓或姻亲,尤其团结排外。哥哥来此圈建盐场,他们恐怕不会欢迎。”
    西门卿早有预料,自然也不惧怕。
    “我来此圈建盐场,对他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他们便是一时误解,最终也将明白好歹。因此不必害怕。”
    离开湿软滩涂,走在泥土硬路上,体力开始逐渐回复。
    谢希大又有了力气奉承西门卿,“哥哥从来智珠在握,哥哥说不需害怕,必不会出差错。”
    奉承吹捧西门大官人,在这件事儿上,白赉光从不服输:“哥哥说的对,盐民们总会明白,我们是来帮助他们的!”
    西门卿没好气道:“且少说些罢。”
    “我又不是(妓)院里的那些恩客,就是说再多好话,也不会打赏你们银钱。”
    “肺腑之言,实是肺腑之言!”
    “对,确非阿谀奉承。”
    西门卿:“……”浪费口水了。
    这样吹捧奉承的场景,自赶路以来,三五不时的,就会发生一次。
    西门卿也劝过他们不止一次,每次都不承认,说就是‘我乃肺腑之言!’。
    或许这一干兄弟们的实干能力不算出彩,但他完全不担心他们的交际能力,绝对能把人哄得服服帖帖。
    西门卿索性不再理会,只说:“非去(云理守的字),我说不需害怕,不是骄傲自大,只因我观察盐民的身体和精神,竟如行尸走肉般。”
    “有组织的盐民,便是生活艰难,精神面貌亦不会如此麻木颓丧。”
    云理守接话:“就算有组织,领导者如此苛待盐民,也非英明之人,多半不得人心。”
    西门卿很赞同:“对,就算团结有组织,我们一行十多人,个个身强体壮,还都会些棍棒拳脚,也不容易将我们一网打尽。”
    “再者我还带了官服,若突遇变故,唰的亮出,盐民们岂敢招惹?”
    这些盐民与他们又没有宿仇,命都不要了来招惹他们做甚?
    且若这场面都应付不过来,他也不必出门了。
    ……
    西门卿一行走了半刻钟,果然见到一个村子。
    进了村,就见连片的黄泥墙茅草顶,家家升炊烟,户户正煎盐。
    一直没有停下找人家借宿,而是沿着村道深入村中。
    直到看见一家面阔三间、进深两进的泥砖青瓦房。
    “沿路走来,就这一家是瓦房,在村中的身份地位想必不同。”西门卿这般推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