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埋伏!快撤!”同时,为首黑衣青年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壁拉着旁侧之人当箭,一壁用刀挥砍卡射来的箭矢,借由人肉盾牌掩映,往大门口奔去。
他动作灵敏迅速,不过片刻之间,便已经砍倒数个拦路之人,到了大门口。
眼看生机就在眼前,青年锋芒毕露,几下挥刀,直奔门外,却在此刻,一道箭矢擦空刺来,直入小腿……
“操!”青年扑倒在地,恶狠狠大骂。
他仍旧不肯放弃,撑着墙壁起身,一瘸一拐咬牙朝外奔去,将要踏出门那刻,身后一道身影,迅如电光,飞身而上将他一脚踹倒在地,反手钳住。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牢中数十个黑衣人便齐齐被擒获。
牙斯带着数十名军士,将人押到殿前司堂内,此刻方才打盹的堂官,玩忽职守的军士均一副清醒模样,恭敬地立在堂中,整个殿前司衙门上下灯火通明,恍如白昼。
青年方知自己中了计,却为时已晚,只能神色愤恨得盯着地面,心有不甘。
正堂中央,霍洄霄正大马金刀地后仰枕着双臂,跷腿打盹。牙斯将人押送上来了,方才走过去拱手道:“公子,人都抓到了,没有漏网之鱼。”
浅眸睁开,霍洄霄慢条斯理地动了下脖颈,方才走到堂下,目光逡巡而过,落在青年身上,随后一手扯去面罩,挑眉含笑,打量着眼前人,眸色戏谑,
“啧啧,我倒是哪个王八犊子这深更半夜兴师动众地扰爷清梦呢!这不是咱们殿前司衙门的副使……聂大人么?”
第67章
堂下静了一瞬, 随即炸开了锅。
几位堂官都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聂小琪:堂堂殿前司副指挥使,竟与贼人共谋劫狱, 意图杀害疑犯, 死无对证,混淆真相, 简直是国朝首例,闻所未闻!
可众目睽睽瞧得分明,那贼首确为殿前司副使聂小琪聂大人无疑。
霍洄霄侧着头, 神色戏谑更为浓烈, 浅眸挑出几分嘲讽,
“聂大人身为殿前司副使,正三品大员, 怎地进自家衙门还要趁着夜半三更做这般贼人打扮, 你若要提审疑犯, 堂下诸位有谁敢阻拦你不成?”
正使, 副使,本就是聂小琪心中的痛点。
本来好端端的殿前司首官, 上头又有绪王,再过几载升做正使也未可知, 临门一脚却被个红蓼原来的异姓王世子搅合了, 论家世,聂小琪担着皇亲国戚的名却到底在血脉上差了一截, 比不得北境王府独子来得尊贵, 论官职, 正二品与正三品,处处受制, 处处被压过一头,霍洄霄才是那个正儿八经的殿前司首官。
起先聂小琪是全然没将这么个草包放在眼底的,首官又如何,正二品又如何,殿前司在他手中这么些年,人人都被收拾得服服帖帖,区区一个红蓼原来的莽夫,摇尾乞怜的哈巴狗,他霍洄霄要想做什么也得先服这个众。
然到后来,聂小琪却发觉,殿前司中他的人逐渐被以各种由头换作了霍洄霄的人,堂官各个都对霍洄霄俯首帖耳,他的话反倒少了那点威信,到最后竟连他想做些什么都得先问问这个首官的意思。
他这个副使竟是被全然架空了,如同虚设。
聂小琪才恍然惊觉,霍洄霄哪里是什么摇尾乞怜的哈巴狗,分明是头豺狼!
……霍洄霄这番话,倒是嘲讽到了极致,一个殿前副使,衙门的二把手,若非被逼迫到了一定的程度,又怎会铤而走险,亲自蹚这浑水。
“呸!”事情全然败露,聂小琪也懒得再虚与委蛇,昂首挣扎,额间青筋暴起,
“霍洄霄,你少在这里得意忘形!你以为单凭今日之事就能置我于死地吗?我告诉你,痴心妄想!我母亲康柔帝姬乃是太/祖唯二的女儿,绪王唯一的妹妹,就连今上!论辈分都要称我一声表兄!便是没有血脉又如何,未夺封号,未有大过,我母亲仍是国朝最尊贵的公主……圣上仍是我表弟,绪王仍是我亲舅舅,不过是一时的糊涂,念着太/祖与我母亲,圣上又能将我如何?!”
他怒视霍洄霄,冷冷一笑,“反倒是你霍洄霄,北境王府手握重兵功高盖主,今日便是我落马,殿前司净握于你手中,也只会令圣上更为忌惮你!寄人篱下的一条哈巴狗而已!出不去这个郢都,你以为你还有几天日子好过?!”
风骤起,吹的檐下风灯吱呀晃悠不停,堂中诸人此刻都捏了把冷汗,一时间竟无人再敢开口,四周寂静无声,只余下烛火跳跃的哔剥轻响。
盯着聂小琪良久,霍洄霄蓦地一声嗤笑,“聂大人就这般笃定么?”
“自然!”聂小琪冷笑,“我劝你不要做无用功,最好现在就将我放了,日后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全当没有过这回事!”
霍洄霄险些要笑出声了,猛地掐住聂小琪脖颈,浅眸微眯,“聂大人可知牢里那些疑犯究竟所犯何事?”
聂小琪被他钳住,几乎岔气,脸色涨红泛紫,目眦欲裂,“霍洄霄!松手……”
“不知道?”霍洄霄一手将他甩开,嗓音森冷透着寒意,“……我猜只怕是卢巍那个蠢货没告诉你真话吧!”
聂小琪被人押着,大口大口喘气,好不容易缓过来,盯着霍洄霄,眸中有一丝迷惘转瞬即逝,
“霍洄霄!你少在这里……在这里阴阳怪气!”
霍洄霄侧头一声轻笑,“瞧聂大人这般,我猜卢巍怕是只说了卢家牵扯一桩香料生意,而我……一直与他不对付,所以从中作梗将此事捅到了朝廷,又拿了那些疑犯,想借此报复他一回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