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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门外大雨如注,纷乱交织,亦如两人的关系,剪不断理还乱。
    霍洄霄闻言一顿,随后又抬手将茶盏添满,嗓音淡淡的,
    “圣上可知我的母族胡羝人信仰一种叫做‘乌尔浑脱’的神鸟?”
    沈弱流不明其意,蹙眉道,“朕不知。”
    “圣上不知道也没关系……”霍洄霄昂首将盏中茶水一饮而尽,浅眸光华流转,犹如红蓼原上澄澈的海子,
    “沈弱流,之前的事你可以不提,也可以当作没发生过,可我……不能,我心里有个疙瘩,我放不下。”
    错了就是错了。
    将错就错。
    沈弱流与那双浅眸对视,只觉深不见底,万千光华好似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巨网,密不透风,将他死死罩住,拉入最深的湖底。
    可……这是什么?
    他觉得霍洄霄这话莫名其妙,腔一阵酸涩,像有什么东西几欲破土,没由来的慌恐,亦觉心惊。
    这混账果然脑子有病……沈弱流逃避似的下了定论。
    第43章
    巷子里沉黑一片, 卢巍从家酒楼出来,醉醺醺地扶着墙往府里走。
    灯光幽暗,在雨后的冷风中打着旋地往他脸上照……一张脸青紫交错, 仍旧肿得瞧不出原样, 唇角裂开的口子方才喝酒时崩裂了,渗出点血珠子。
    风吹伤口, 跟刀割似的,卢巍痛得倒抽冷气,眼底一片阴冷, 舔尽唇角血水恶狠狠地啐了口:
    红蓼原的小杂种!
    若不是这个红蓼原来的混血小杂种坏他好事, 苏府怎会向他爹发难,自己又怎会被禁足这么些日子!
    有些天没沾酒色,今日叫了可意的美人作陪, 一杯杯下肚, 竟有些吃多了, 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仍有不少积水的巷子里, 心底盘算着怎么将这笔恶账从那个杂毛手中讨回来。
    此夜无月,穿堂冷风一过, 转角风灯被吹坏了几盏,扑沙沙破败地响着。
    总觉得那黑暗中有什么吃人的怪物正张着血盆大口等他走近, 卢巍心底犯怵, 扭转了身子朝另一边走去,心跳如鼓。
    突然, 风更猛了, 吹得他一个激灵, 这时黑暗中蓦地出现一个黑黢黢的影将去路堵死,朝着他的脸挥拳猛地砸来——
    “啪”
    这一下卢巍猝不及防, 身子重重砸在墙壁上,整个头刺疼,五脏六腑都碎了,黑影并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抬手掐住他脖颈,摔在巷子尽头。
    “……唔。”卢巍呕出一口鲜血,抱着头痛苦地呻/吟,怒喝道:
    “没眼色的杂种!劫财劫到你祖宗头上了!你可知我是谁家的公子!也敢朝我动手?!”
    随着湿润夜风传来一声嗤笑,黑影慢条斯理地揪住他衣领猛地撞在墙上,
    “杂种的祖宗不也是个杂种!卢大公子怎么自个儿骂自个儿呐!”
    卢巍撞得脑子发懵,骨头都碎成了渣子嵌进血肉里,却觉这声音很熟悉,他忍痛睁开眼……
    果然。
    一双浅色眸子,犹如躲在草丛后窥伺着猎物的鬣狗,正满眼阴冷的死死盯着他。
    虽然他遮着半张脸,但仅凭这双让人不寒而栗的浅眸,卢巍就已知晓这人是谁。
    后背吓出了细密的冷汗,他抓住浅眸收紧的手臂,死死咬住牙关,“霍洄霄!你个红蓼原来的杂种!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我至此!”
    被识破身份那人也无半点惊慌,掐住他脖颈的手背青筋暴起,寸寸收紧,冷笑道:
    “我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窒息感逼得整张脸涨紫,卢巍目眦欲裂,嘴角伤口不住地流血,“我□□娘的霍洄霄!你……你要是敢动我,明天我爹就会带人踏平你北境王……”
    霍洄霄挥拳砸在他侧脸,卢巍话未说完吐出一口血。
    “你爹要将我北境王府怎么来着?我没听清……”霍洄霄索性将面罩扯下,冷笑着揪住卢巍发顶“啪”地一下撞在墙上,“不如卢大公子再说一遍!”
    “霍洄霄……”卢巍额头撞得鲜血淋漓,视线模糊,这刻再对上那双浅眸……眸中杀意毫不遮掩,冰冷得犹如盯着一个死物。
    这样的霍洄霄周身气度好似浴血修罗,又像是一柄嗜血的寒刃,不见血不归鞘。
    登时,卢巍浑身发冷,如坠冰窟……
    霍洄霄疯了!
    霍洄霄要杀他!
    这条疯狗是真的敢杀他!
    “……世子爷,世子爷饶命!”卢巍双臂护住头,浑身发抖,连连讨饶,“世子爷有话好说,别再打了!”
    霍洄霄眸中闪过一丝厌恶,手一松,抬脚踹在他心口,屈身冷笑,“卢大公子现下知道怕了?方才不是嘴硬得很吗!”
    这一脚,几乎要了卢巍半条命,不停抽搐着,生怕再挨上一脚,跪地抱头哭喊,“世子爷……世子爷饶命!您要什么只管吩咐便是!别、别再打了!”
    霍洄霄冷笑了声,蹲下来轻拍他侧脸,“卢大公子这个猪脑子不是挺聪明的?可怎么就看了不该看的人呢?”眼神陡冷,声音更冷,
    “还敢给他用那种肮脏的毒……你说说,我怎么才能忍住不弄死你!”
    这刻,卢巍才知道他是怎么踩了这条疯狗的尾巴……
    柳若。
    “我不知他是世子爷的人呐!若是知道,即便是给我十个脑袋也不敢肖想半分呐!”卢巍紧紧闭着眼,涕泗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