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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7章
    “如果现在我说我恢复了记忆,想要你随我离开,你会走吗?”
    黎鸣铗用力摇摇头,他的眉头紧蹙起来,又慢慢松开。
    “啊……所以,你也不会留下,对吗?”
    嗯。
    嬴寒山走过来,轻轻摸了摸他的额发。黎鸣铗一矮身躲过去,倒退了两步。那张还有些少年气的脸上有委屈,有纠结,更多的是隐隐约约的悲伤。他咬住嘴唇,有几秒钟没有说话,再和她对视时,眼睛里就有蒙蒙的一层雾气。
    “快离开这里,”他说,“去沉州。别去见殿下,别告诉其他人你要离开,我会为你准备马和盘缠。”
    “……”
    他张了张嘴,还是没能把下面半句话说出来。
    希望我们之后,不要再见。
    嬴寒山倒没急着走。
    主要是谁想留她都留不住,谁想关她都关不了,她一点都不担心被人一闷棍撂倒找个地牢锁着。在人家家里住了这么几个月,不告而别稍微有点没良心。就算以后南边和北边恐怕没什么和谐相处的机会,她也不想留个话柄给这里。
    嬴寒山是想直接找第五靖把话说开的,但事情总是和计划有出入。
    王妃又请了她一次。
    两天上门两次,就算是去蹭饭也没蹭得这么勤的,嬴寒山纠结了好一阵,终于因着自己要走,还是去看她一眼。
    徐镜的精神并不好。
    她的两颊很红润,气色也鲜亮,似乎前几日的病气已经被一扫而空。但嬴寒山走近时只是轻轻瞥了一眼她的指甲,就知道她身体既不舒服,也没睡好。
    她的嘴唇和两颊都浅浅地拍了胭脂,眼底也擦了粉,但指尖苍白,十个指甲没有血色,眼睛里也没太有神采。看到嬴寒山她还是勉强笑了一下,招手要她坐。
    嬴寒山没有坐,她站在下首,对她一低头:“不知您寻我何事?”
    “不是什么要紧事,上来坐,来。”
    她又对她招手,指尖有点抖。徐镜身量不高,嬴寒山走过去几乎要把她罩在影子里,她稍微仰头对她笑,那笑容里几乎与有身份不符的可怜意味了。
    嬴寒山默然一下,过去坐了。
    “之前……贸然替你与小剑说亲,是我唐突了,你那天走得急,我想……本来应该答谢你的,却把你惊走,这件事是我做得不对。”
    “您不必在意。”
    “我备了些礼物……”她示意女使把东西端过来,次第列上的是几件胡服制式的锦衣,一把宝剑,一盘宝石钿花步摇,两枚翡翠佩,一笼海东青,琳琳琅琅什么方向的东西都有,能看出来送礼的主人也不是很确定客人喜欢什么。
    “我是楼阁里的妇人,你是个领兵打仗的,我也不知道该送你什么好,仓促之间准备的东西零碎,你不要嫌弃……”
    “不必,”嬴寒山说,“那一日救下小世子也是巧合,王妃您不必客气。”
    徐镜的眉头又轻轻蹙起来了:“你是……一样也不喜欢吗?”
    无所谓喜欢也无所谓不喜欢,总之这些东西她是一个也用不上。她身上的衣服还是玉成砾给她的弱水衣,武器也是用峨眉刺的多。
    至于那些宝石驯鹰,她没有兴趣,也没有能用的地方。
    嬴寒山寻思着自己该找个机会告辞了,她今天就要动身回沉州,虽说不急于一时,但早回去总比晚回去好些。
    “您……”
    话未说出口,忽然被徐镜似乎含着泪的一瞥打断。
    “我不懂你们行军打仗的人喜欢什么,因为这个,所以殿下才更看重你些吧?你很好……很好,你能帮他打仗,也能让他留心……你的脸……”
    “……也已经好了……”
    这话不对,这话有问题,嬴寒山几乎立刻意识到她产生了什么误会。
    “您在说什么?”她站起来,瞥了一眼可能站着侍从的角落,没把话说出来,“您大概是有些误会。”
    “不,没有。”她用力吸了口气,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像是哽咽,徐镜歪过头看她,仍旧绷着微笑,眼睫却浸湿了。
    “殿下让我劝你留下,其实我早就知道……”她咽了一下,“早就知道殿下并不喜欢都城来的世家女子。”
    “你很好,和殿下很相配,你可以和他一起出征,而不是守在家里等他回来。”
    “可是……”她张开手指,上面有些染着胭脂色的水渍,现在她在哭了。
    “我也很喜欢他……我也希望他喜欢我。”
    第304章 归去 归去
    有几秒嬴寒山觉得自己卡住了。
    就是那种掉帧一样的卡住, 她站不起来,走不出去,说不出话, 一切都趋于停止, 只有徐镜手上那一点凝血似的胭脂红还在流动着。
    它们顺着她的手指, 到指腹, 然后摔碎在地上。
    嬴寒山轻轻叹了口气,掉了的帧回来了。
    她伸手擦掉徐镜手指上的红痕,攥住它, 后者吓得开始向回抽手。
    “别怕, 我又不吃人手指头。”嬴寒山问, “你叫什么?”
    这话不带敬称, 连王妃都不叫, 放在以往谁跟她这么说话就是失礼中的失礼,但徐镜好像忘了这茬,她看着这个女人金色的眼睛, 它像是一眼有温度的泉。
    “徐……母家姓徐,徐镜, 小字照卿。”
    那双金色的泉眼弯了弯, 她对她笑了。
    “我姓嬴,嬴寒山,没有字。”金眼睛的主人慢条斯理地说着, 并没有松开她的手,“臧沉之外, 或许叫朝廷给我的官名会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