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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8章
    “夜问紫微,吾与王谁照天下。”
    她做过很多人。
    她做过死了兄长的少女,一身男装从军,在拜将的第十个年头被揭穿女儿身,孤身放还,伤病死于途中。
    她做过小世家美丽的女儿,成为王柜子上的花瓶,被信手推下来摔碎。
    她做过怀抱婴儿的妇人,声嘶力竭地喊着谁来救救我的孩子。
    她做过哪位王侯的谋士,在分享胜利果实时他收走她那一份,对她说成为我的妻子吧。
    她听到有人在尖叫,求救,哭喊。她时常梦见某个奄奄一息的自己,在那个漆黑的夜里,没有人来救她。
    每当她死去而还未活过来的时候,就有一个声音在嘲笑她,嘲笑她的百折不回,嘲笑她失败的必然,嘲笑她可悲的理想主义。而她盘膝,席地而坐,对着那个声音微笑。
    “你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我你是谁。”寒山说。
    “不重要,你不妨把我当作系统,已经对你通关的可能性感到绝望的系统。”它说,“你从来都不吸取教训。”
    “又有新的故事开始了,这一次我会和你一起,确保你不会把任何事情搞砸。鉴于你每一次都没有记忆,我会给你一些指导性意见。”
    “谢谢你,”寒山说,“辛苦了。”
    “不辛苦,有你这样的宿主,我命苦。”
    “我是说,与其他世相比,你的一世如此漫长,辛苦了。”
    系统沉默着,在下一个故事开启的边陲,它轻声问她:“为什么你不愿意改变呢?”
    “其实你知道的,”她说,“因为我要去救所有人。你不也一样吗,还连带上一个我。”
    “谢谢你。”
    夜幕坠下来了。
    一只黄鼬从阴影里探出头来,远处的篝火在它黑豆一样的眼睛里闪烁。它看到一个头戴斗笠的青衣女人穿过夜色,向着篝火边的马车去了。
    ……
    第234章 听妈妈的……
    在这个节骨眼上给玉成砾打电话不知道会不会被拉黑。
    嬴寒山一手抓着苌濯的手, 一手拿着玉成砾给她的传音玉佩蹙眉。
    这个小东西就是个录播机加远程对讲机,上次玉成砾骂她的话播完之后它就打开了双向联络功能,理论上她现在可以直接联系她。
    但人家刚刚开山立宗, 现在为了我妈打了我男朋友这种破事去打扰人多少有点缺德。
    嬴寒山收起玉佩, 在苌濯身边坐下。
    白花的影响已经接近于无, 整个淡河逐渐醒来, 除了几个莫名其妙发现炉灶里的火被扑灭或者手里水桶掉井里的人会觉得诧异,其他人根本不会察觉到这段时间流逝。
    而苌濯缓慢地沉进睡眠里,白花在他身下编织出一个小小的台子, 他看起来不像在东方十世纪, 而像是在西方的什么宗教仪式现场。
    大朵的纯白花束, 祭坛, 一个面目模糊的年轻男人, 等待一个异教的神从空中落下吞食他。
    嬴寒山把一边衣桁上挂着的外袍拿下来,盖在他身上,把衣袖从仍旧轻轻蜷曲起来的手指间抽出。
    “宿主预备怎么办?”她听到系统的声音逐渐清晰, “再回一次芜梯山上?替你家小白花把莲蓬拿回来?”
    “不好说,”嬴寒山说, “我另有打算。”
    她点着一盏灯笼, 在夜色落下之前离开淡河城,沿着河流一直走到之前堆野犬尸体的那片浅滩。月亮已经开始升起来,淡河河面上有一层模糊不清的颜色, 人在半梦半醒时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这样不太真切的银蓝。
    她找了一块平坦的石头坐下, 月亮正好升到和她差不多齐平的位置。
    “系统, ”嬴寒山说,“我先声明一句, 我脑袋没出问题。”
    “我只是有种感觉,被那个自称我师尊的人抱着的时候,我就有这种感觉。”
    “她好像不仅仅是在给我治伤。”
    嬴寒山从袖子里抽出峨眉刺,反握住锋刃,低下头瞄了瞄位置,突然把它刺进腹部。
    嗤!血顺着峨眉刺的血槽流出来,轻微蠕动着,好像一朵红色的花,她咬着牙把手指伸进这个切口,血的温热感让人有点想吐。嬴寒山受伤过不止一次,濒死也是常事,但这还是不一样,她用力地抽气,拼命遏制以血化生去修复创伤的动作。
    滴答,滴答。
    血顺着她的袖子落下,在石头上汇成一洼,也是水银一样的冷色。
    在她的真的找到那处裂痕又被复原的肋骨前,之前那种被凝视的熟悉感又泛上来。嬴寒山慢慢地把手撤出,甩了甩沾在指尖上的血。
    她抬起头,看到那个女人正站在离自己不远处。
    月亮更高了,仿佛戳在她头顶的帷帽上,女人一声不吭地看着她,嬴寒山莫名觉得这身影有点伤心。帷帽下摆飘荡起来,在夜色中浮动,她缓慢地靠近嬴寒山,伸出一只手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
    “是不是生妈妈的气?”栾浊雨问,“为什么要伤害自己来惩罚妈妈?”
    嬴寒山叹了口气,她现在已经不怎么怕了,看着眼前这人甚至有些死寒山不怕开水烫的豁达。
    “您给我治伤还往我身上埋个芯片,我又不是品种猫品种狗国家二级保护动物,我不得自己拔出来?”
    那样的小伤嬴寒山自己就能应付,即使眼前这一位想帮帮忙,也不用切开她的皮肉。
    那时候嬴寒山就觉得自己身体里被放了什么东西,可能有形,可能无形,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