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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6章
    一刻,两刻,到停下时所有人都有些茫然地抬起头,他们脸上手上沾满了血和皮肤碎块,地上已经找不到一具完整的人体,偶尔有一两块混合着碎骨的肉泥,黏糊糊地堆在角落里。
    这些血淋淋的报仇者安静下来,他们蹒跚着,拖着沉重的脚步从来的门出来,狱卒已经准备好了铜钱,每个人都能抓上满满一把。
    “刺史说了,此为以命抵命,今日之事,不犯刑律,与尔每人三百文,各自回家好生休养去吧!”
    血淋淋的手捧着铜钱,血淋淋的膝盖跪下来,他们开始砰砰地磕头,感谢刺史主持公道,给他们报仇雪恨。
    狱卒不安地移动了一下火把,他现在也有种古怪的感觉,他觉得站在自己身边这位年轻儒雅的刺史好像一瞬间没了人的形状,变成了什么冷冰冰的东西。
    火光照在裴纪堂脸上,他仍旧是那样干净,俊美,黑发一丝不苟地束起来,冠玉一样的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
    “各位……”
    “请起。”
    ……
    “怎么搞的。”嬴寒山说。
    “……我不知道。”裴纪堂说,“管理不善,是我的错……”
    被绞死的只有玄明子一个人,乌宗耀据裴纪堂说是找机会在牢里自尽了。虽然嬴寒山不理解这种怂货为什么会有胆子自尽,但看裴纪堂自责得几乎落泪的神情,她也不忍心再问了。
    还有更多别的事要做。
    峋阳王城基本上就是在芬陀利华教的拱卫下,只要拆掉这个总部,那王城就不攻自破。现在已经拿到“天柱”的位置,决战也就近在眼前。玉成砾说自己要先回峰一趟,嬴寒山问她回去做什么。
    “港道理么打相打,单挑。(讲规矩的打架,单挑)”她说。
    “阿拉一则山头,单挑其一宁。(我们一个山头,单挑国师一个人)”
    在走之前她倒是还记得先让螣蛇给远在涅叶烈的周政送个信,让他回来镇镇场子,没几天周政就御剑带着面带死色的何翠子一起飞了过来。“啊?你说让我贴身保护她的。”剑修振振有词,“现在叫我来,我就把她一起带来了……是不是怕高啊?”
    对此嬴寒山只有一个指示,你这个人工弱智给我把她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那不行,你说了让我保护她的!”
    进攻的命令已经送去给海石花,大部队跟在嬴寒山这个仙人后面,周政被好说歹说勉强同意把何翠子留在军阵里,自己提着剑跟嬴寒山上去。一切安排已经就绪……
    ……除了乌观鹭。
    她是在一个霜很重的早上来的。
    士兵们兵甲已备,嬴寒山给落龙弓调过新弦,乌观鹭就是在这样一个时刻悄悄地来了她的帐篷。
    “大将军要出征了吗?”她问。
    “是,”嬴寒山说,“你留在营里,等我们的消息,到时候我会请九旋峰的弟子为这里设置结界,你待在这里很安全。”
    她垂着头,眼睛一眨一眨,在嬴寒山起身预备去把白羽箭和落龙箭一并收拾好时,她听到乌观鹭的声音。
    “大将军,带我一起吧。”
    这声音很弱,有些有气无力的意思,好像不是从此刻的乌观鹭胸腔中传来的,而是从很久以前的某个冬夜,更久之前的某顶小轿内传来的,她还是低着头,却并不停下声音。
    “我得看着他死,我现在好像不那么害怕了……我觉得我还是杀不了他,我只要站在他面前就又会变成那个做婢妾的我。”
    “如果我不看着他死,我一辈子就困在这里面了。”
    她的声音听起来快要哭了,但乌观鹭抬起头时,嬴寒山没有在她的眼睛里看到泪水。
    “我不知道阿母说的话错在哪里,也许它并没有错,但我不想在它没有错的世上活着。二十岁死是死,三十岁死也是死,或许我早就死了,早就被他养的獒犬吃了,这都是我做的梦吧?”
    “在梦里都不敢朝他刺一刀,我岂不是很可悲的鬼吗?”
    乌观鹭蹒跚着站起来,有点跌跌撞撞地向嬴寒山走了两步:“能不能给我一把刀,能不能带我一起去?”
    “哪怕让我远远地看着也好……就这一次!我得要看这一次!”
    嬴寒山看着她,露出一点笑来,她指了指帐篷外:“我们会在五天内拔营,观鹭,你在这五天内做到一件事,我就带你去。”
    “你拿一把柴刀,或者别的什么刀,去后厨,当他们烹羊的时候,你去把羊的脖子砍断。”
    “你可以慢慢地砍,一刀一刀地砍,了解肉是怎么割开的,骨头是怎么砍断的。”
    “只要这几天里你能砍断一条脖子,我就带上你。”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把一缕散出的头发归在她耳后。
    “然后,到枭首的时候,只要你愿意,就由你来做。”
    第196章 天外之神
    不管什么建筑, 但凡在建的时候讲究点的,都会和堪舆扯上关系。
    但乌宗耀给的这几处地址毫无风水上的考究,距离王城远近不一, 彼此的间距也没有规律, 似乎印证了玄明子的话。六座被称为天柱的寺庙, 实际上就是芬陀利华的根系。
    杀一个人或者一百个人赢寒山都能接受, 但杀掉一座建筑或者像是建筑一样大的活物确实有点超乎她想象。她甚至在脑内和系统开了个玩笑:“杀芬陀利华算不算杀生指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