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居然还活着!”乌丸莲耶恶狠狠道,“我出于信任才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他是怎么回报我的?蓝佛朗克!蓝佛朗克就算回到那群条子身边也必须在我们的掌控中!!”
他冷漠至极地下达命令:“杀掉他,无需汇报。”
尽管已经提前做好心理准备,但此时听乌丸莲耶毫不犹豫地做出“杀掉他”的决定,朗姆还是升起了一种物伤其类的感觉。
他是和白兰地斗争了这么多年,可侧面也表明他和白兰地互不相让,在boss心中的地位应当是大差不差的。一个被他视为对手的存在,只是因为一次任务的失利就被boss放弃,朗姆很难说服自己欢欣鼓舞地接受。
“boss,”朗姆压下不该有的情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理智至极,“白兰地放走蓝佛朗克,罪无可恕。但他在组织经营多年,手下势力庞大,一旦被处决,必定会让组织内外草木皆兵,甚至招致叛乱。眼下组织正处于被各方势力围剿的困境,绝不能再引起内部矛盾以致腹背受敌。”
与日本政治高层存在的新旧两党相似,组织也分派系,朗姆和白兰地各成一派,贝尔摩德之流中立,而整个研究课都是乌丸莲耶的直属势力。不同于白兰地旗下的二五仔、boss直属的科学疯子、中立阵营的薪水小偷,整个组织恐怕只有朗姆一系的成员是真的在为组织前景考虑。
所以,不管以前有多大的矛盾,现在朗姆是真心实意在为白兰地求情。
白兰地不能死,哪怕是为了组织,为了朗姆自己的未来,他都绝不能死在这个时候!
当然,做出这种决定的前提是朗姆并不知道白兰地的真实身份。
乌丸莲耶被昭裕气得不轻,但他这个时候尚还可以在别人的劝谏下冷静思考:“那就暂且留他一条命,但另一个我绝不姑息!”
朗姆略微思索:“您是说苏格兰?”
“是诸伏景光!他配不上我给的代号!”乌丸莲耶叫嚣着,“蓝佛朗克不顾同僚情义,那就把苏格兰碎尸万段,头颅扔到警视厅的大门口去,让所有人都来看看这些警察的真面目!”
那一瞬间,一种莫名的感觉忽然涌上乌丸莲耶的心脏,他鬼使神差地转头,直直看向朗姆问:“诸伏景光,他还在吧?”
“当然,他就关在地牢中,需要我把他带过来,在您面前受刑吗?”
“带他过来!立刻!马上!”
“是。”朗姆从善如流地低头应是。
然而——
不得不说,可能在组织生死存亡之际,一向笃信科学的乌丸莲耶也拥有了“超直感”。
当朗姆的人赶到地牢欲提走关押在此的苏格兰时,却惊愕的发现,地牢中哪里还有半点活人的影子?中央被锁链紧紧束缚的分明是一个假人模特!!
这假人放在银座都是绝对进不了高级商场的那种粗制滥造,但偏偏在守卫森严的组织中直到现在才被发现。
朗姆听闻这个消息当即眼前一黑。
他已经可以预料乌丸莲耶得知这件事后的反应,第一次对面见上司萌生了退意。
这是苏格兰一个人逃跑的问题吗?
啊?!
和不处理白兰地的理由相似,苏格兰身份暴露被关押这件事本身就是绝密,整个组织算来算去也就只有乌丸莲耶、白兰地、琴酒、波本、基尔和他朗姆共六个人知道苏格兰的具体位置。
毫无疑问,这些人中绝对有一个卧底!
但问题是算上蓝佛朗克,公安已经在组织安插了两个卧底了,他们居然还有第三个??
还是说,那些官方情报机构的合作已经到了可以将互相的卧底这种重要情报互通的程度了?
无论哪种可能都让朗姆窒息。
那一天,组织残存的人员都见识到了真正的地狱。
乌丸莲耶大发雷霆,残杀了足足12个外围成员都未能消气。办公室震耳欲聋的怒喝声经久不衰,所有人都低头忙着自己的工作,不敢与身边的任何人对视,生怕稍有不慎就被boss直属部队带走处决。
……
“换囚”其实在关押之初就已经结束了,但结束卧底任务的诸伏景光需要在公安接受很长时间的问询,以确保回归的卧底还是当初那个内心红彤彤的优秀警察。
其实按照规定他还需要接受许多心理评估,并在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和学习后才能重新戴上警徽。但诸伏景光哪里还有心情配合公安做这种杂七杂八的事情?他刚刚恢复人身自由就第一时间赶到了医院。
剧烈的跑动让青年稍微有点喘气,他冲到护士站急切地询问:“请问,白马昭裕、白马昭裕的病房是哪间?”
哪怕在这种时刻,诸伏景光依然维持着良好的教养,这是深刻骨髓的礼貌,并不会因为数年法外狂徒的生活褪色。
“小诸伏?!”
在护士回答之前,来自同期惊喜的呼唤先一步响起。
诸伏景光蓦然回首,对上了萩原研二闪闪发亮的眼睛。
他的视线忽然就模糊了,诸伏景光很努力才压抑下落泪的冲动,简直比第一次拿枪对准敌人还要艰难。
“hagi!”他热切地唤着同期的昵称,双腿却像是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
诸伏景光想,这或许就是近乡情怯吧。在无数个与死亡、血腥相伴的夜晚心心念念的人和岁月倏尔出现在他的生活中,这种感觉令他上瘾,可身体的自我保护却在抗拒这种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