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原研二没有明说,只是提及衣服,因为如果是降谷零,以他的敏锐度迟早会发现问题。
大忙人降谷零时隔两个小时后,回复才姗姗来迟:【你们怀疑我救错人了?】
当时忙着救人也许没发现,但现在降谷零一看就知道同期在担心什么。
也许是担心消息无法表达清楚,收到邮件的下一刻,降谷零干脆一个电话打了过来,问:“怎么回事?”
“你先别着急。”萩原研二忙道,“我和小阵平只是问一下。因为小昭裕身上衣服的材质是聚酯纤维,我们记得他平时很少穿人造织物面料,所以有点……”
或许也不该称为担心,就连最初提出此事的松田阵平也只是觉得有点奇怪罢了。
白马昭裕很少自己去买衣服,哪怕是组织常见的黑色风衣,他基本也只穿三原修子准备的款式。白马家年长的管家在立体剪裁方面眼光独到,对面料的挑选更是精益求精。
昭裕的正装、风衣基本都是羊毛或丝绸质地。但因为他不喜欢穿高调的品牌服装,不是真正了解他的人或许根本意识不到他穿衣和其他人的不同。
如果说材质还能模仿,那出自高级服装设计师的独到剪裁就是区分审美的重要标准。
老实说,桑娇维塞不缺钱,他也刻意模仿了白马昭裕的穿衣风格,只可惜有些细节不是刻意模仿就能一模一样的。
松田阵平和昭裕在一个部门工作,下班后偶尔还会相约一起去居酒屋,他对昭裕生活中的每一个细节都很了解,所以才能隐约意识到不对。
而像降谷零、诸伏景光这样毕业后就没怎么跟昭裕见过面的人,再敏锐也没用。
“做个dna检测吧。”最终,降谷零这样建议道,“不确定的话,这是最方便直观的办法。”
萩原研二一愣,连忙阻止:“等等!要是让小昭裕知道你们因为他……就认不出来,他会很生气的吧?”
用的是“生气”这样的字眼,实际上萩原研二的担心他们都了解。
让一个出身于警察世家,后陷入囹圄,好不容易才重见光明的人突然蒙受此灾,放在任何人身上都难以承受。更何况昭裕还曾顶着六个人的责任和执念,独自走过这么多年,在此之前已经失去了许多感官。
谁都不想在这个时候给昭裕更大的伤害。
“但如果是他,一定会理解我们。”松田阵平认真道,“相反,如果现在躺在病房里的人不是昭裕,我们要做的应当是找到那家伙,不是吗?”
他无法说清此刻的心情,一方面他希望躺在病床上的不是昭裕,这样昭裕就能免受那些痛苦和伤害。可另一方面,不是就意味着昭裕仍然生死未卜,情况有可能更好,也有可能更糟糕。
松田阵平顺着病房的玻璃看向里面那个静静躺着的人。
已经被绷带缠成木乃伊的青年别说面容了,连身型都判断不出。
至少在他醒来之前,他们只有比对dna这一个办法。
降谷零立刻道:“入职体检的时候留存有dna报告,我现在就给你们开放权限。”
昭裕的各项信息在他从公安出走时就已全部转至警视厅,但公安就是公安,让他们不留备份根本不可能。
正好白马昭裕在接受治疗期间免不了要抽血做检查,取样也很方便。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趁着抽血的时候取走了昭裕的血样,送往公安的实验室做比对。
在此之前,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几乎住进了医院。
留着长及肩膀直发的青年坐在昭裕身边的椅子上,叹了口气:“快点醒过来吧,小昭裕,醒过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松田阵平沉默地站在一边,萩原研二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继续自言自语,
“真是的,小降谷他们在忙什么,昭裕入院这么多天,他和小诸伏一次都没来过!”
到这个时候,萩原研二也猜到了同期们的工作内容,但看到浑身是伤,双目失明的白马昭裕,他还是会替他感到委屈。
为什么呢?为什么一定要是小昭裕呢?
“吱呀——”病房的门被人打开。
门外是一个戴着金丝边眼镜,看起来非常严肃的社畜。
“萩原警官、松田警官,我是警视厅公安部风见。”他将手里的报告递了过去,“你们提交的检测报告已经出来了,请过目。”
“速度这么快?”松田阵平微讶。
风见裕也推了推眼镜,实话实说:“降谷先生特批加急,所以实验室优先处理了松田警官提供的样本。”
他没说,降谷零已经为了组织和白马昭裕加班加点了很长时间,眼皮下方全是乌青,风见看到他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见到了丧尸。
松田阵平打开文件袋,取出最上面那个检测报告——
【依据dna分析结果,支持1号检材所属人与2号检材所属人白马昭裕系同一人。】
竟然真的……
“喂!小阵平,你在发什么愣?”萩原研二故意笑骂着从他手里抽走报告,以掩饰自己的紧张,“嗯……比对成功了?这不是很好嘛,说明我们想太多,昭裕还是那个昭裕。”
他猛地松了口气。
松田阵平眼眸低垂:“嗯,说的也是。”
他垂眸看向那个静静躺在病床上的身影……
哪怕身高相符、体形相近、dna比对成功,哪怕所有肉眼可以观察到的数据都告诉他,这就是白马昭裕,你的同期和同僚,松田阵平仍然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