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们谈去。”越应扬手指背叩仙桌,一声声响,似在思忖。
“想什么呢?”怀寒晃晃手。
越应扬答:“千年前便敢破戒吸食一城人魂的妖,如今该有多强。”
怀寒一凛,坐直了:“我想都不敢想。”
“再远古些时,还是有的,不在少数。”越应扬捏了捏眉骨,“那时作恶的,远比如今可怕,实话说,却世这个天帝做得不错。”
……也就坐你们这位子的,才敢说天帝做的不错吧。
“你是个妖,怎么也帮人说话啊?”怀寒打起精神,递过酒杯笑问。
这两天他着实在忧心,一向清明的花香都染了些哀。
“他们活他们的,我活我的。”越应扬饮了口,望了怀寒一会儿,一手捞到自己身边,低眉看着问,“你还难过?”
“不算难过。”怀寒霎时回道,“只是慨叹,人命无常。”
越应扬轻哈一声,又低着嗓:“他们有他们的活法,不比我们难过,谁不无常?我曾见过妖王都要让他三分的人类。”
“一个人?好强大!”怀寒来了兴致。
他曾以为,人的力量在于聚沙成塔。
“一人而已,想来死后在鬼界也能当差。”
“是谁?”
越应扬摇头:“见过罢了。”
欢谈一番,怀寒伸伸懒腰,打算再下界捉凶了!
惹了这么多事,管他残的是人是妖是仙,弄死……抓起来再说!
怀寒正要亮出自己的斗志,拍了拍越应扬。
越应扬也正要讲:“走,带你寻个去处。”
“哪?”
“好地方。”
“详细点。”
越应扬答:“去过日子,问那么多。”
怀寒惊奇:“你是不是看他们过日子看……”
怀寒还未来得及研究深意,就被妖王勾着落下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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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了。
第26章
西洲,妖域,流沙凹。
这是一片茫茫沙海,一座风沙铸造的土城,在其中伫立。
就在眼前。
他们来到这里花费了一天。按常理说,这二位上天入地不过眨眼间。
大抵都花在路上闲途游山玩水了。
虽然这边穷山恶水,也只能玩个乐呵。
怀寒揪起一只沙狐,挠了挠尾巴逗它:“西洲的生灵好生可爱。”
那沙狐拼命挣扎,顿时冲怀寒打了一顿沙尘。
“……”灰头土脸的怀寒松了手,拿袖子轻轻擦脸,“但不大友好。”
那擦的可手轻了,半晌还是个灰脸蛋的花仙。
越应扬大手一揽,在怀寒脸上乱蹭,扑落尘土,还道:“这边,无一个好相与的。”
“也是,我薅秃小鹰的毛时,他也没说什么。”怀寒转念承认。
越应扬一侧头:“哪只?”
“就那只凶凶的,毛亮的……”怀寒尚在思索,弯起眼睛,“一摸就乖了。”
越应扬双眼不打高兴地耷起。
怀寒嚯了一声:“你莫不是嫉妒我摸别的鹰?”
越应扬摇头:“入城了。”
怀寒抬手揉搓越应扬的发,又笑道:“一摸就乖了。”
在他看来,这只鹰王真的乖了,乖顺地让他吃了一大口尘沙,一同带进了流沙凹。
这是妖域,便也没有人。
但怀寒瞧着,却和人城并无差别。这些妖多穿戴兜帽和劲装,便于行动,又不会兜满身沙,正街头巷尾地往来交易。
偶有那么一两个道行浅的,尾巴都露在外边,才会被怀寒盯出真身来。
第二感便是,秩序着实混乱。
无统一的城兵守卫规划,看似也无哪个身份尊贵些的妖。
哪里和北洲的闹腾一般?
适合独居。
“就在这过日子?”怀寒撇了撇嘴,“好歹繁花城还有花,这寸草不生的。”
越应扬随手一指:“草,有。”
巨大的沙石上,有一株壁立千仞的草根。
是这儿最常见的草,恐怕再找不出第二种了。
“我真是信了西洲的恶劣。”怀寒笼笼衣服,让仙衣也补出一个帽子来,翻到脑上扣着。
“渴不死你。”越应扬手里变出一根羽毛,稳固地立在怀寒的帽子上,“找好了住处。”
“不会在沙窟留宿吧?”怀寒调侃似的笑笑。
流沙凹,沙窟。
……
怀寒咬牙紧了紧腮:“我单知道你不大在意行宿,也没料到妖王大人乐意这么不体面。”
“委屈你了?”越应扬倒是淡淡扯开嘴角。
“一介小仙,谈不上委屈。”怀寒连连摆手。
这越应扬愈发的不会讲话了!
入了沙窟,才觉这儿也不是太过简陋,内里都收拾的蛮干净。
一个窟住一窝妖,路上已见了不少。
越应扬不知何时也罩上了披风遮挡面容,带怀寒绕进一个小窟,卸了锁头。
屋内陈设整洁,只是略沾灰尘,小矮沙窗前摆着生命坚韧的草植,毯子上花纹各异,满溢沙漠风情。
怀寒欣喜地往里扑,还是警惕地问了一嘴:“强抢民宅吗?”
“嗯。”越应扬坦然应。
怀寒赶紧推东西去把门堵上,道:“那可不能让人找进来!”
正义一落到自己头上就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