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怀镜对于书本卷轴的记性,从前在天界是出了名的无人可敌,因此不会再有什么疑问,他说没有印象,那么这些信徒口中的经法,便与这尊神像一样,是无根之物。
正在话间,这铃声又逐渐消减下去,那如梦似幻的感觉也不再强烈。
但就在这时,却看见那群信徒中,有几个开始摇摇晃晃,接着浑身抽搐,喉中闷响,开始大口大口地呕血,同时爬过周围众人,想要努力去够那神像的衣摆,嗫嚅道:“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那神像凤眼垂眸,慈眉善目,微笑看着自己的信徒匍匐在脚下,鲜血一大片一大片地喷在脚边,并不动作,也并不言语。
接着,苦苦哀求的那几人,身形一软,从神台上跌落下来,不动了。
如何去要求一尊冰冷的神像来救自己呢?
周围还活着的信徒,什么话也不说,似乎已经看惯了,开始从一旁拿出些瓜果贡品,如同一个正常的庙宇一般,开始往上摆放整齐。
死了的那几个,并不瞑目,又被嫌碍事,于是被一脚踹到了一边,眼睛死气沉沉,不知道在看着何处。
随后,又听得大殿中终于有人小声说话,一层一层回荡在殿中,:“仙人对你们不满意,所以才赐死于你们,能这般离开人间,是仙人对你们的恩赐,唯有接受。”
这一口一个仙人,知道的晓得是在说这尊神像,但在场的明怀镜等人,要么现在是,要么曾经是,听见这话,都多少有些如鲠在喉。
雷通默默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怎么突然觉得,自己这个位置坐得如同邪神一般。”
现下,周围皆是十分安静,雷通话后,也并没有人再来接话,只有长久的沉默。
明怀镜将目光从那几个死人身上移开,垂眸道:“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他们的供奉,应是要结束了,我想在他们走后,留下来看看这座福贡庙。”
雷定渊闻言便颔首,不用说也知道,他定是要同明怀镜一起的,但此时,池砚良却突然咳了一咳,明怀镜闻声去看,只见池砚良脸色古怪,又将语未语,老半天,才道:“我......”
明怀镜看着他,温声道:“怎么了?”
这一下,池砚良却又不再说话了,背着手摇摇头,随着一众人绕到了福贡庙的背后去。
除了一开始的诵经,剩下的动作,倒真是与平时供奉不无二致,不到半炷香的时间,便又听得外面逐渐热闹起来。
雷通跑到墙角折拐处,悄悄探头去看,又放出一只金乌避开人群费尽大殿,停在神像的肩头上,不一会,就听得金乌清脆一叫。
殿内,人已经清空了。
这时间并不长,再出去看,那些信徒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四周有金乌盘旋,明怀镜便先行一步,踏入大殿之中。
之前在苏氏,那尊震人心魄的神像已经让明怀镜开了眼,因此面对福贡庙内的这一尊,明怀镜也不再觉得有多稀奇,他绕着神像缓缓走了一圈,回首,雷定渊已跟在身后,看着自己。
明怀镜点了一点这尊神像,道:“没有童子像了。”
宋平涛也上前来一瞧,颔首。
原本应该守在这神像身边的两位护法童子,此时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这童子像,此时却不再是他们要关注的东西,只因为,明怀镜话音刚落,就听得那神像之后,传来一声闷响。
那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福贡庙内光线昏暗,明怀镜眼睛不好,方才注意力全在神像,并没有留意周围是否还有其他人,听见这声音,他便要上前去看个究竟。
但是,雷定渊伸手一拉,便紧紧抓住了明怀镜的手腕,随后,又听得神像后传来一声清脆的鸟啼,殿中金光四散,逐渐清晰起来。
神像后飞来四只金乌,口中分别衔着衣料布匹,而被叼着迎至众人眼前的,是一个十来岁的女童。
金乌将这女童轻放至地面上,而这女童双目紧闭,脸色并不好看,浑身上下只穿了一层粗料麻布衣服,软绵绵地躺倒在地上,没有动静。
罗述同见状,便立刻从最后走到前面来,低头看了看这女童,又蹲下身来仔细探她的鼻息,良久,才道:“她没死。”
明怀镜颔首。
罗述同又道:“但是快死了,如果没人管的话。”
随后,罗述同又撩起她的袖子,露出了上面绑着的东西,那是一根红绳。
这下,众人皆是有些惊诧了,雷通见此就道:“这小孩是外面来的?!”
李向趣却在一旁抱臂,道:“现在的问题,不在于她是不是外面来的,而是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方才明公子绕了一圈都没发现,突然来这么一出,是不是别的什么东西,那可不好说。”
对于这样一个莫名出现的大活人,警惕一些总是好的,但罗述同闻言,却道:“这个小孩身上,没有杀气,没有灵脉,没有灵田。”
言外之意,皮骨一致,她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话了,两方各执一词,此时这女童却是悠悠转醒,发出了些动静。
独秋心也上前来,一手让旁边围着的人都退后,一边又脱下身上的外衣披在这女童身上,柔声道:“你是哪里来的呀?”
女童怯生生看着蹲在自己眼前的独秋心与罗述同,又环顾周围人,并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