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他就是用这双手掐住周知韵的脖子,她不能呼吸,不能呼喊,只能被迫迎着他的视线,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俊美脸庞一点一点陷入癫狂。
那种濒临窒息的感觉让她直到现在仍心有余悸。
周知韵往后退了几步。
冰凉的瓷砖贴着她的后背,凉热交替,激得她打了一个战栗。
黎曜却停了下来。
他靠在玻璃门边,仰头看着头顶的灯光,
水声淅淅沥沥。
两人隔着那扇半透明的玻璃门,沉默对峙着。
半晌,她听到了他有些沙哑的声音——
“知韵……”
周知韵没应声。
黎曜的语气完全不似往常,夹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的声音不太高,完全被淅淅沥沥的水声盖过去了。
周知韵没有听清他接下来的话。
她想了想,还是伸手关了花洒。
外面却已经没有了声音。
浴室里安静得可怕。
好像那个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开过口。
周知韵抿了抿唇,正思索着开口说点什么。
玻璃上的剪影却消失了,外面的那个人已经抬脚离开了。
很轻的一声关门声。
浴室的门被关上了。
周知韵站在那里,没来由地一阵心颤,感觉自己心中的某个地方开始缓缓塌陷下沉。
她抓不住这一瞬间的情绪。
有些苦恼。
她站在那里沉默良久,最后抬手拧开了花洒。
水声又响了起来。
她闭上眼睛,任由那些温热的水流淌过自己的身体……
周知韵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时候,黎曜已经躺在了床上,一动不动,似乎是睡着了。
她犹豫片刻,放轻脚步,走到了床前。
黎曜闭着双眼,呼吸均匀,果然是一副已经睡熟的模样。
床上的被子换了新的。
淡淡的水蓝色,衬得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冷白。
一道鲜红的缝合口触目惊心地横在他的额头上,被额前的碎发挡住了一大半。
周知韵伸出手,想要拨开那些碎发,看清那道伤口。
手指还没触碰到他的脸,却停在了半空中,犹豫片刻,最后还是收了回来。
她正要转身离开。
余光瞥见了黎曜手背上的一抹亮闪。
他睡得很熟,微微蜷缩着身体,双手紧握成拳,只漏出了一根细细的链条。那链条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做的,闪烁着细碎的光彩,衬得黎曜手背上那几道凌厉的青筋也柔和了几分。
周知韵认出来那是他送给她的画廊钥匙。
昨夜那个小小的钥匙被她扔到了床下,不见了踪影。
没想到现在又被他捡了回来。
那种莫名的塌陷感又开始侵袭着她的心,周知韵站在床边,盯着黎曜那张沉睡的脸。
他平时总是很忙,很少睡得这么早。每每都是她睡着了,他还没有回来。等到他早上出门,她又总是还没睡醒。
所以周知韵很少能看到黎曜睡着后的模样。
此刻他躺在她面前,微微蜷缩着身体,脑袋埋得低低的,一双长腿曲起,膝盖几乎要顶到下巴,后颈处的线条崩得很紧,那块突出来的骨节似乎要戳穿薄薄的皮肤钻出来似的。
那个小小的钥匙被他攥在手心里,攥得很紧。
周知韵不记得在哪里看到过,说这样蜷缩着身体的睡姿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黎曜也会缺乏安全感吗?
以他现在的财力和心计,他还会害怕什么呢?
她想。
床尾凳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周知韵回过神来,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屏幕,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她飞快地瞥了一眼床上的黎曜,确认对方完全没有被惊扰到,一边抬脚往浴室走去,一边接通了电话。
“嗯,是我。”
她走进浴室,关上门,拧开了水龙头。
水声哗啦啦地响,将她低低的声音完全掩盖……
-
白家书房内。
白文源挂断了电话,看着坐在对面的白文澜,道:
“谈妥了,那个女人说她可以配合我们。”
白文澜靠在椅背上,明明听到了一个好消息,他的表情却没有丝毫的放松,他看着白文源,语气淡淡地问:
“她真的能帮我们找到秦凯的下落?黎曜会让一个女人插手这件事?”
白文源的语气很笃定:
“我派人调查过,黎曜很在意那个女人,既然她愿意帮忙,应该有很大把握。”
听到这话,白文澜摘下鼻梁的金丝眼镜,他揉了揉疲惫的双眼,半晌不语,末了,看着窗外的那丛英国玫瑰,道:
“这几天我一直在想,黎曜这个人跟黎昭不一样,他心计深沉,手段老辣,这次他费了这么大周折,难道真的是如我们之前推测的那样,仅仅是为了借这件事打压黎昭,又或者……他还有别的目的?”
更重要的是,这几天大陆那边的态度让他隐隐有些不安。
白文源皱了皱眉:
“二哥,你的意思是说……黎曜不是利用我们来打击黎昭,他的真实目的其实是为了对付我们白家?”
白文源被自己的这个想法惊出了一身冷汗。
毕竟他一直以为整件事只是一个太过操蛋的巧合,他设计对付黎家老二,没想到凑巧给了黎家老三一个很好的契机,黎家老三和老二一向斗得厉害,黎家老三就从中搅合抓住这件事狠狠打击了黎家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