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温颂川趴在窗户边上,眉头紧锁,用毛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停笔的时候还用毛笔的另一头戳着自己的脸,在原地开始放空,不知道在写些什么,连鼻头都冻得通红。
叶连溪隐匿住自己的脚步声,朝温颂川那边窜了几步,来到窗台下,一下子冒出头来。
温颂川正在聚精会神给宋庭写信,本就心不在焉,再加上叶连溪这么一吓,墨水直接在泛着毛边的宣纸上画出一道长长的痕迹,墨水氤氲了白纸,在上面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呀,我是不是闯祸了?”看着写了有小半面的信纸,叶连溪难得开始反省自己,“我看你站在窗户边鼻子都冻红了,还以为你又在练你那个名字,没想到你在写信呢。”
温颂川笑着摇了摇头:“没事的,师兄,本来我还没想好要怎么写,这充其量算是一张废稿罢了。”
但是他又突然正色起来:“你下次要叫我——温清小师弟才行。师兄是不是又忘了?”
温颂川跟四位师兄师姐全都说过一遍了,以后要叫他温清小师弟,叶连溪刚才光顾着吓他,倒是把这事儿给忘了。
叶连溪一拍脑袋,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这几个动作极具夸张的戏剧成分,看起来滑稽得不行。
“我就说我有什么不对呢,原来是忘记叫小师弟的字了。小师弟这字可了不得,必须要每日每日叫才行!”
听出来叶连溪话语中的揶揄,温颂川也不恼,眼里还泛着笑意:“那可不,这可是我哥给取的。”
“好好好,温清小师弟的哥哥最大。又在给你哥写信呢?”
温颂川点点头:“好不容易取了一字,当然要在署名那里写上自己的字了。”
可是他已经连续好几日都给宋庭写信了,从最开始的侃侃而谈,到现在落笔都不知该写些什么。
那就什么都不写,就只写个名字吧。
于是叶连溪眼睁睁看着温颂川在给宋庭那份信纸上写下洋洋洒洒三个大字:温清留。
然后放下笔,折好信纸,把信纸装进信封里,叫飞鸟来送。
叶连溪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歪头往温颂川的书桌上望去。
厚厚一叠宣纸,全部都是写过的痕迹。
第94章
灼灼的骄阳挂在一碧如洗的天空,那些植物被晒得说起自己绿莹莹的叶子。
无极宗一个小山腰上。这里已经从最初的破旧小院子,逐步修缮成了一个具有规模性的小阁楼,虽然还不到片瓦片砖都雕有浮雕的地步,但是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
卧房内,各种设施也是一应俱全,再也看不到发霉的被褥,和随时会塌的床架。
“哥,你跟我去回阳宗好不好?”温颂川趴在宋庭的膝头上,耷拉着眼睛,语气软软的。
宋庭垂下眼,抚摸着温颂川的头顶,柔声:“我的师尊成为了无极宗的宗主,我现在是宗主的弟子了,当然走不了了。”
他俯下身,看着乖巧伏在自己膝头的温颂川,眼里蕴含着的浓烈情感简直快要溢出来。
这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阿弟,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温颂川依旧是宋庭心里最最重要的人。
无论什么东西都比不上他。即使是自由。
不能再让他陷入危险的境地了。
背上狰狞的伤口还在隐隐发痛,只有特殊的药剂涂抹上背才能遮住那浓厚的血腥味。可是因为这个药剂密不透气,对伤口愈合一点好处都没有,甚至还有可能因为没有通着风,而化脓发烂。
若是现在温颂川掀开宋庭的内衬,就会发现那些伤口是鞭打的形状,一根根青紫交错,有一些还因为力气过大,皮开肉绽,深可见骨。
可现在,宋庭眼里依然弥漫着笑意,完全不像是已经受了重伤的人。
他拍拍温颂川头顶毛茸茸的头发,感受着手心温热的触感,不自觉眯了眯眼睛:“在下面趴着不累吗?坐上来。”
宋庭的手掌心从温颂川的头顶滑下来,摩挲着他的脖子,示意他挪上来。
被人如此温柔地摸着脆弱的脖颈,温颂川抬起头,眼里倒映的全是宋庭的身影。
脖颈被人抚摸着的那一处,似乎有火星子落在了上面,然后顺着那一块皮肤开始热烈燃烧起来。
触感虽然奇怪,但是他很喜欢阿哥的手停留在他皮肤上的感觉。
温颂川在小榻上撑起身子,慢吞吞地坐上了床榻,跟宋庭齐平。
两人都没说话,似乎都在享受着这独属于他们之间的时光。安静了一会之后,宋庭准备起身去给温颂川做一些好吃的。
他们是流浪过的孩子,自然是知晓食物的珍惜。仿佛童年得不到的东西,有了能力之后就会无比渴望它一般,宋庭和温颂川已经结丹的修士,到现在都还维持着吃饭食,然后伶俐在体内运转,把五谷带来的祟气排出体外。
就在他即将起身的那一刻,温颂川突然出声:“阿哥,你最近有发生过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温颂川的眼睛紧紧盯着宋庭的动作,不放过一丝一毫的错漏。
宋庭动作一滞,随即恢复了自然的神态:“有趣的事情?我一般除了练功就是上去给师尊请安,生活无趣的紧。若不是你来陪我,我可能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宋庭不知道温颂川是否知晓自己身负重伤之事,他面色如常,誓要将自己在无极宗备受欺凌形象贯彻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