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室就闻见一股浓浓的桂花酒香,是鹿鸣又在烫桂花酒。
他扑去身上的落雪,鹿鸣递给他一杯温酒:“先喝一杯暖暖,特地给你烫的。”
“我还当这个时辰你已经睡下了。”澜止笑着饮尽了杯中的热酒,暖意从腹部蔓延开。
“你不抱我,我睡不着。”鹿鸣道,“你的法事做完了?”
“嗯。”
鹿鸣道:“你都不是和尚了,给他们行超度,他们信得过你?”
“我有道行,他们瞧得见金光,信得过。”澜止从怀里掏出两根金条,“只是我比做和尚时贪心,收的银钱比那时候多。”
“其实你那些钱足够用了,用不着再赚了。”这话鹿鸣说过很多遍,每次澜止都是笑笑,说,还是多赚些好,多赚些踏实。
鹿鸣想来,澜止不是鹿,总困在山里,大约也觉得寂寞,下山见见人族也好,就没有拦他。
“对了,我给你带了好东西。”澜止把一束干瘦的枯木枝给鹿鸣。
“树枝子?”鹿鸣佯怒道,“你会耍人了!”
“不敢。”澜止道,“这是雪柳,养在水里能开花。我瞧见了,特地折回来送给你,万一开花的时候,就瞧见了想见的人呢。”
什么他想见的人,他想见的人不就在他眼前么。
鹿鸣只当是澜止哄他,拿着那把枯木枝子看了又看,怎么看都像是一把死枝子。
但澜止说能开花,鹿鸣就找了个好看些的瓷瓶,灌上水,随手|插|了进去。
没想到这枯死似的枝子,到了春日真的发了芽,嫩绿的芽儿越长越多,开出一簇簇白色的花来的,跟雪绒花似的。
鹿鸣欢欢喜喜跑出去要跟澜止说雪柳开花了,方跑出去,就瞧见门口站了个瘦高的人影。
眉眼还是那般,只是褪去了不少稚气,成了少年模样。
少年脖颈间还挂着临别时他送的骨坠。
是他养了几百年的崽子阿炎没错。
作者有话说
虽然马上四月了,但我写这篇文的时候,还是在深秋(那时候在存稿),我总写“大雪”“大雪”“雪特别多”,到了今年冬天真的雪特别多
我选了一个大雪的日子开始更新,我很多年没见过那么大的雪了,然后今年的雪一场接一场的下,每一场都很大,在我印象里,已经有三四年没怎么下过雪了
有时候真的感觉很神奇,这种巧合也是作者的快乐源泉之一叭
第50章 画帘半卷东风软
阿炎听说有故人在等他,心里猜过是鹿鸣,可又不敢相信,只以为鹿鸣死了。
如今见他好端端的站在这,喉头一时酸涩发涨,哽得说不出话,好半晌才嘴硬道:“一走数年杳无音信,我还以为你死了!难为我每年清明都祭拜你……”
鹿鸣脸上挂着笑,抬腿往阿炎身上踹了一脚:“好个孝敬的乖崽子,只盼着我死了。”
虽是挨了踹,阿炎嘴角却微微上扬起来,鹿鸣活着就最好了。
鹿鸣问他:“怎么找到这的。”
“听人说的。”
“一路上辛苦吗。”
“不辛苦。”
阿炎的个子已然跟鹿鸣一般高了,鹿鸣看着他线条坚毅的脸,在鹿鸣记忆中,阿炎脸上还带着婴儿肥,几年不见竟这么出挑俊秀了。
阿炎虔诚的用手掌按住脖颈上的骨坠:“是鹿祖在庇护你么。”
鹿鸣展笑:“是。”
“你是怎么……”阿炎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从疱房里走出个人来,跟从前那个讨厌的和尚长得一模一样,就是多了一头黑发。
阿炎两道剑眉拧起来,眼里敌意锋锐:“他怎么在这。”
鹿鸣支支吾吾半天,两眼一闭坦白道:“我跟他在一块了。”
“你跟他在一块了?!”阿炎浑身写着大大的“反对”两个字,“你忘了他从前把你害的多苦,你镇魔符发……”
鹿鸣匆忙去捂住了他的嘴,挤眉弄眼的让他别提那些。
“我看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都忘净了!”阿炎哼的一声,不善的瞅了澜止一眼,拉着鹿鸣的手腕进屋,“在这站着不冷么,进去。”
鹿鸣尴尬的对澜止扯出个讪笑:“这孩子平时脾气其实挺好的……”
话没说完,人就被阿炎拖进了屋子里。
澜止:“……”
阿炎左右看了一圈屋里,竟发现主屋里就一张床,一张被子,却有两个枕头,床头的橱柜上还放着一瓶润膏。
阿炎倒吸了口气,睁大眼眸。
鹿鸣:“……”
让孩子看到这些东西,鹿鸣的老脸还是有些挂不住的……
阿炎鼻子里哼了声,澜止勤勤恳恳的做好了饭菜,三个人坐在一张方桌上,谁也不说话,气氛尴尬的落针可闻。
澜止夹了一筷子青菜给鹿鸣,还没递进鹿鸣碗里,阿炎已经先一步把菜夹了进去:“他爱吃这个。”
澜止:“……”
澜止又拿了汤勺给鹿鸣盛菌菇汤,阿炎夺过鹿鸣的碗,伸手去接澜止的勺子:“我来吧,这个小火菇要切碎再煮汤,不然他吃了不好消化。”
阿炎避开汤里的小火菇,给鹿鸣盛了一碗汤:“他娇气着呢,你知道吗。”
澜止点了点头。
阿炎又骂他:“你知道个屁。”
澜止:“……”
阿炎的架势,像极了要找澜止算账的娘家人,怎么都看澜止不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