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宿舍的路上,骆梓颐吹着夜风,脖子上浮起了疙瘩。心跳不安加速,明知是再熟悉不过的地方,她的内心却充满抗拒,昨夜惊醒的每一幕又在眼前活了过来。望着眼前江奕阳宽阔的肩膀,她发现自己待在江奕阳身边时,似乎不会那么不安,而现在知道要和江奕阳分开,失重感与无力感再度将她拋回昨夜鬼影晃荡的单人床上。
她在害怕,却无法告诉别人她在害怕什么。
平日深夜,街上没什么车。在准备转向y大的岔路上,江奕阳放慢速度时,骆梓颐终于鼓起勇气把手搭到他的肩膀上。
她唤:「江奕阳。」
「嗯?」
「我不想回去。」
嘰——
尖锐的煞车声响起。江奕阳手一抖,把车紧急煞在了转弯处的便利商店前。
机车的速度不快,骆梓颐还是被惊出了一身冷汗。她正想问江奕阳怎么了,却见江奕阳也惊魂未定地转过头来,满脸通红地咽了咽口水。
啊??
骆梓颐这才猛然惊觉,自己刚才那番话有歧义??
「呃,我不是——」
「那个意思」还没说出口,江奕阳便截下话说:「孙、孙长安跟胡励去夜唱,明天早上才会回来。」
「你误会——」
「戚翔恩回家了今天不在。」
「??」
说着,江奕阳突然想到了什么,看看便利商店,又看看骆梓颐,气息不稳,一向镇定的脸,红得像要滴血。
「那我——呃啊!」
没等江奕阳把话说完,骆梓颐就惊慌失措地捏住他上臂后方。她下不了狠手,捏得很轻,结果江奕阳叫得比杀猪还凄厉。
江奕阳惨烈的叫声回盪在夜晚的街道,骆梓颐怕吵到附近住户,又连忙用另一隻手捂他的嘴,在他耳边压着声音咬牙道:「我没有那个意思,你可以继续往前骑。」
江奕阳被她捂着嘴,含糊地说了一句话,骆梓颐没听懂,松手让他说清楚。
「回??我那边吗?」
江奕阳满脸娇羞,骆梓颐脑仁隐隐作痛,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地成了什么下流胚子。
最后,江奕阳依言带骆梓颐回了合租的住处。骆梓颐下车后先传了讯息给杨菀紜,告诉她今天自己不回去。杨菀紜嗅到了八卦的味道,曖昧兮兮地问她今晚睡哪,骆梓颐觉得好笑,简洁地回覆道:「之后再跟你说,忍忍吧。」
这件事说起来很简单,解释起来却很麻烦。骆梓颐还不打算告诉其他人採访时发生的事。她没想把事情闹大。她惧怕刘导的势力,也怕闹大后眾人反而觉得她小题大作。其实细想挺好笑的,明明吃了亏,却因为担心别人觉得她不冤枉,而放弃申冤。当然,她不得不让这件事过去的最重要的原因,是她不想毁了杂志社。她气章姐,但还是爱《少年梦》的。更准确地说,她依然深爱她年少时的嚮往,和大宝一样,寧愿吞下委屈也不愿让青春的象牙塔沾上一点尘埃。
所以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对杨菀紜解释,也不想让江奕阳知道她今天不想回宿舍的真正原因。气不出结果的事,就别让大家跟着她一起气了吧——骆梓颐是这么想的。
「咳。」
走到家门前,江奕阳突然清了清嗓。骆梓颐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转过身。
「你要是??再说那种让人误解的话??」江奕阳搓搓鼻子,撇着嘴不满道:「可是要对我负责的。」
「??」
厚脸皮的江奕阳难得傲气全失,委屈巴巴地装可怜,骆梓颐玩兴大起,凑近他说道:「好啊,为防我要对你负责,我今晚睡沙发。」
江奕阳愣住了,立刻正色道:「不用睡沙发,你可以睡我的房间。」
他这么一说,换骆梓颐愣住了,「那你呢?」
「我可以睡翔恩的房间。」江奕阳转身拿钥匙开门,「不然你以为我当初干嘛跟孙长安他们抢主卧?」
他好像已经讲得很明白了,但骆梓颐仍然似懂非懂。几把钥匙在两道门上转了又转,喀嚓一声,第二道门也被打开时,骆梓颐终于忍不住说:「我听不懂,你为什么要跟孙长安他们抢主卧?」
江奕阳回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因为我觉得,未来哪天,有人会跑来睡在我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