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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抛开脾气背景容貌气质,最显而易见的差别,自然是她爱姬无虞,而半点不爱邬镜。
    这样的答案怎么能说给姬无虞听?她耻于说出口。且时机已经过了。这一生都不该对他说那样的话。
    燕山景随口道:“他会用冬虫夏草煲汤,你只会把虫子剁碎了包饺子。”
    姬无虞立刻撒开她的头发,她半边扎好了头发,半边散着,简直像疯子。燕山景自己绑了起来:“听了实话就生气,这可不好。再说,你也别计较,以后能不能照顾我了……我们不是……”
    姬无虞打断她,他探她额头的温度,已不再发烧。
    秋后问斩,不是不斩。
    “今晚取蛊,取完蛊,我便回家了。”
    姬和被他牵着手,乖巧点头:“我们该回家了。”
    燕山景应声,回家就是永别的意思,她懂。
    第53章 寻常一夜
    落雪的夜天像深紫熟坠的苦李,姬无虞和燕山景并肩而立,目送川红奔向小和,她半天没见儿子,就算提前说过,也急得六神无主,唯有见到孩子时才魂归身体。
    姬和说出准备好的说辞:“阿哥带我去玩了,吃了糖葫芦。”半句没提治眼睛的事,背后姬无虞却已安排人韦去煎药。梅解语的傲慢给他留下深刻印象,但愿他的医术也如此。否则他会活劈了他。
    燕山景亦要告别,她耸耸肩:“何时取蛊,通知我一声就成。”
    她收紧大氅,虽然不发烧,但还有些咳嗽。
    “阿和要准备一点东西。”姬无虞漫不经心道。
    “嗯。所以我没那么早睡。要是赶不及,明天取蛊也一样。”
    “我明天就该走了。”
    这么快……燕山景笑着说道:“我师兄说想让你看年关大考,和南理人交流西南郡的剑术。”
    “不了吧,我使刀,暂时不会用剑。掌门盛情,只能辜负。”
    “观棋快订婚了,就在冬至后,也是喜事。”
    “观棋是谁?”
    “啊,我的好友,按辈分算我师侄。她和我弟弟订婚,小白,你认识的。弓虽说不定会想凑热闹。”
    “她?她只会吃喜糖。小白给她包一份糖就成,我出份贺喜的礼金。订婚宴我们就不参加了。绯弓任性,来的路上就天天缠着我问我什么时候回家。”
    燕山景和姬无虞说了几轮,她含笑着往前走,心却一直往下坠。
    她忽然偏过头,看向穿冬装的姬无虞,他的玄黑衣裳有一圈风毛,围住他的脸,他原本浓丽的脸也被这保暖的毛弄软和了,他搓了搓手,一团白雾从嘴里呵出,他也转头看她:“什么事?”
    什么事都没有,只是想多看你一眼。
    “你第一次遇到这么冷的天气吧。其实西南郡山下不冷,只有山上才这么冷。”燕山景干巴巴地谈论地形和天气。人们遇见什么人说什么话,路遇砍樵人就问柴火,搭渔夫的船就说大鱼小鱼,情人之间见面总围绕彼此的眼睛说话。她和姬无虞的话题少得可怜,她再不能说他的眼睛。
    “是吗?好像是。你不饿吗?”
    姬无虞的手都冻红了,她才意识到他们一直在雪里傻站着,她笑了一声,“好,你回去吃吧。”
    她又恍然,续道:“这个点,珍馐馆里没有厨子了。方才山下应该买点什么的,山下的饭馆比山上好吃。”
    “是,弓虽今年秋天来了一次,回去一直念叨荷叶鸡和山笋汤。”他没提珍馐馆灯火阑珊的事,他在等她开口。
    燕山景果然开口:“去长歌馆吃吧。那里有小厨房。”
    其实剑雪阁怎么会没有灶台,但他等她开口,她也开口邀请。又一次心照不宣,恐怕也是最后一次心照不宣。
    燕山景领着姬无虞上山道,她介绍道:“这从前有题壁,可三十年前长老和武林盟主切磋千秋索道,剑势震崖壁,便只剩半阕残诗。”姬无虞眯着眼睛看,看不清,下雪的夜,怎能看清几十年春秋的刀剑纷争?
    绕过一座拱桥,燕山景停在拱桥上,“这夏天的时候会开五颜六色的喇叭花,花藤和金银花藤互相攀扯,也挺漂亮的。”姬无虞的手指拂过枯萎的藤蔓,配合道:“可以想像。”
    过了拱桥又是一座小亭子,燕山景试探道:“进去坐坐?”姬无虞自然不拒绝。
    其实那亭子哪有什么好坐的,四面来风,姬无虞弯腰看亭中的石棋盘,燕山景则凭栏眺望漆黑的群山,她背对他介绍道:“黑灯瞎火的是冬天,夏夜还是有不少孔明灯飘着,乞巧节前后犹多。山上弟子常与山下的人们相会,小儿女们情态可爱。”
    “那是孔明灯吗?”姬无虞一指黑暗中漂浮着的两盏光芒,蒲公英一般悠悠荡荡凭风而上,燕山景稀奇道,“这是谁放的?”
    暗处的假山后闪出两个人,燕白探出脑袋,观棋在他上面叠着脑袋,燕山景失笑,这两人前几天一个焦虑地在院子里踱步,另一个察觉他的焦虑生闷气,现在又和和美美凑在一起放灯。
    告别观棋燕白,前方便是长歌馆。“有点简陋,”说着,燕山景就推开门,院子没点灯,她咦了一声,“都不在?”
    “是都不在。”姬无虞漫无目的地重复燕山景的话。
    “大概阳非阳奇在琅嬛福地读书,阿镜守着他们。年关大考有文试,两个孩子很用功。”
    燕山景此时提起邬镜,说不出是什么目的,其实她只是想用最平常的语气说他的名字,以证明他并不特别,落在姬无虞耳里,味道全变了,哪怕邬镜是长歌馆里最随处可见的常青树,是冷杉是翠柏,都不影响姬无虞是只异域的描金花瓶摆件,于肃穆古老的剑馆不相宜,谁看了都说该移走。邬镜的名字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