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暗示,就是自毁声誉。余回再要找借口搪塞,也不至于做出如此大的牺牲。
向南珺存下传讯号码,正欲输入备注,却在余回同简风之间犹豫得没了主意。
最后随手打下「待成年」三字,点击保存。他未急着上楼,落座海边长凳。这样的天气,离岸向岸风都同样潮湿。
向南珺动动手指,煞有介事编辑虚假信息:「到了。」
那边没再回信。他又开始无端揣测,是不是特意等他返屋,那边终于舍得开始热辣一晚。
临睡前,他又编辑一条发送:「晚安」。
有无回信无所谓,他将对面当做难得的树洞。
那一夜向南珺做了个梦。梦里又回到四年前的夏天。
那时他还是一个才要迈入高二的学生,余回也不叫余回。
短短七日,他是“喂”、简风、风哥。
【作者有话说】
我们酷哥回亲是真的亲了,美女也是真的没摸,尊嘟不是渣男。(但对向小少爷动过的心思...确实不是好人。)
下一章会进回忆线,章节标题会有区分,请注意甄别
第8章 seven days -1
高一暑假前的最后一个返校日,向南珺拿着一张文理分班意愿表返家。魏凌馨和向明华本不欲干涉,向南珺要学文或学理都好,大多数高校相关专业都文理兼收,选什么都不会影响他将来接手自家企业。
夫妻二人各忙各的,向南珺苦等整整两周,终于等到三人在同一张餐桌上聚齐。
“我要学文。”他郑重宣布。
向明华与魏凌馨不曾抬头,淡定切割餐盘中牛排:“好啊。”
“我要参加艺考,做艺术生。”
语出惊人。
夫妻手中刀叉同时一顿,终于抬头,眉眼间满是犀利,默契写满二字:不准。
向南珺乖巧十六年,行至人生第一个分岔路口,终于决定要自己做一回主。固执因子一旦觉醒就决不妥协,父母要他往东,他偏背道而行。
向南珺人生第一次摔了筷子,安静的餐桌吃成烽火战场。
向明华怒极,起身离席,折至于他房间,摔下墙壁上所有装裱精致的挂画,一张张一幅幅都是他精心绘制。
玻璃碎裂,边框折断,整洁房间如台风过境,一片狼藉。
那一晚过得好安静。向南珺咬着嘴唇,将满地碎玻璃清理干净。玻璃渣从脚踝划过,他不觉得痛,却凭空掉下一滴泪来。
万籁寂静。他背起角落的画板,草草收了一背包的物品,当做他全部行李,毅然离开住了十六年的别墅。因为赌气,纸条都不曾留下一张。
正值年纪,气血上涌,分秒间做好决定。红眼航班从不缺他这样的年轻人,天亮时落地,已是千里之外。
如他所料,第二天清晨,手机里收到的短信来电似轰炸。他狠狠心,拒接的拒接、无视的无视,以表决心坚定。
他做好银行卡被冻结的准备,提前在机场的atm机取了万元现金。
衣食不愁的少爷胚子,不知乡下柴米油盐要价几何,流浪几日、什么安排,统统没有计划。
车到山前必有路,不如哪一天钱花光了,再想办法。
机场隔壁便是高铁站,向南珺没主意去哪,偶遇一个写生团队,凭身上背的装备,误打误撞混上一行人的大巴。
或许是当地的美术生,暑假集训,外出写生。一路吵吵闹闹,他窝在角落,前一晚没睡好的疲惫如潮水涌来,将他淹没在一个安静的梦里。
他被领队老师的扩音器叫醒,提醒大家即将到达写生目的地,注意收拾好随身物品,准备下车。
大巴正途径一片稻田,田里已有人在农忙。他往远处望,天比城里蓝,云比城里多,远山绵延,连天光都亮几分。
他根本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掏出手机,信号姗姗来迟,圆点落在广西省内的一座山里。
车停在一片湖边,往上走有一处村落,高低错落,鳞次栉比。学生纷纷落车,在湖边架起画板,颜料工具摊开一地。
向南珺从没离开过城市。有钱人家的少爷足迹早遍布全球,亚美利坚欧罗巴,新马泰印东南亚,他早见识过各种经济中心的钢筋巨兽、高楼大厦。
却从没见过这样原始的山村,有些贫穷、有些落后,却有淳朴民风。
他听清结束时间,独自离开写生团队,向山上走。
向南珺高估了自己的识路能力。他给自己预留一个小时下山去,却直到结束前五分钟,依旧独自在山里打转。
他第三次路过同一汪池塘,鸡舍、牛棚,禽畜齐叫,哪里都是他从未接触过的世界。平房间矮墙隔开,有些破败的红色砖块上白漆写就,“生男生女一样好”。
这不是什么旅游圣地,普通的山村里,走遍了也不见一家旅馆,没人往这里投宿。
他随便找了处空地坐下来,内心坦荡到无波无澜,甚至悠哉看起天边的火红落日。离家出走要有离家出走的样子,天被地床,流浪四方的旅人不都这样。
最紧要不是夜晚或许无处落脚、露宿街头,而是身揣巨款消费不得,不知要去哪里讨一餐饭菜告慰碌碌饥肠。
简风拐回祖父家院落的大门前,手里捏着才同邻居讲好的合同。
他亲口承诺,自家宅基地从下个农忙期开始,全归那家使用,只需象征性给付他每年几百块的地租,四舍五入相当于白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