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宽了狐裘,张祯斜倚在大引枕上,忍不住跟吕布吐槽,“小皇帝真是胡闹,想一出是一出!”
幸好洛水盟誓还没出,大家对誓言还有敬畏,人与人之间基本的信任也还在。
否则她怎么办?
除了当众自裁,没有别的办法自证忠心。
哪怕她卸下所有官职爵位,还是会被忌惮猜疑。
为求自保,估计不篡也得篡了。
吕布垂眸不语。
张祯又笑道,“这回好了,大家总算信了七八成。”
剩下那两三成,是与生俱来的防备与警惕,不用强求。
她也能安安稳稳当这宸王。
宸王耶,比皇帝也只差一步了,开心心,哈哈。
刘协是个好孩子。
吕布还是不说话。
张祯轻轻踢了踢他的脚,夸赞道,“也亏得大将军见机行事,与我同进退,不然,他们也未必信。”
要换了往常,张祯敢撩拨他,吕布绝不放过。
这次却毫无反应,像个木桩。
张祯今天对他实在很满意,甜言蜜语张口就来,“大将军真好,总是与我心有灵犀,风雨同舟!”
吕布面无表情,依然垂眸不看她。
张祯终于发现他情绪不对,忙起身道,“大将军,你怎么了?”
边说边扶着马车中间固定住的桌案,凑过去看他。
吕布任她看,目光越过她头顶,不跟她对视。
张祯伸手摸他额头,担心地道,“奉先,你是不是发了急病?哪儿不舒服?”
还好,额头不热,没有发烧。
吕布推开她,强行扶着她坐回原位,一脸冷漠。
张祯不可思议,怔怔看着他。
......难道,吕凤仙正在对她使用冷暴力?
哎呀呀,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自打认识,凤仙对她就跟团火似的,灼热得不行。
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一招?
感觉很新奇。
甚至想笑,又觉得不太合适。
抿了抿唇,藏住笑意,张祯探身过去,两手抓住吕布一只手臂,真诚地道,“奉先,我哪儿做错了?你说出来,别这样!”
吕布任她抓着,闭上了眼睛。
......看来气得不轻啊。
但张祯反思自己今日所为,轻松化解天大的危机,可圈可点,值得赞赏,无一丝不妥。
声音越发温柔,“奉先,你别不理我!”
吕布咬着牙,坚定地不回话,不睁眼。
——气成个大河豚。
张祯没忍住,捂嘴无声大笑。
吕布忽然睁开眼睛,牙缝里挤出三个字,“你还笑!”
张祯:......
被逮个正着,好尴尬。
直到下车进门,吕布也没再理她。
“拜见宸王千岁,愿千岁仙福永享,喜乐绵长!”
合府大礼参拜,皆是欢天喜地,兴高采烈。
之前大将军打发人回来安排,大家都快乐疯了。
原以为府里出位长公主已是极限,没想到还能出位大王!
虽然受封的不是大将军,但,吕奉先与张神悦,从来都是一体!
张神悦封王,约等于吕奉先封王。
“平身!”
张祯少不得发一轮赏钱,让大家都沾沾她的福气。
吕布这时也不闹了,表现得很正常。
张祯发一轮赏钱,他也再发一轮。
主打一个阔绰。
张氏三兄弟也等在大将军府,张祯之父张淙还能勉强保持冷静,伯父张泽、叔叔张泊却都喜形于色,欢喜若狂。
他们张家,出了王!
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不不不,祖宗自己也没这本事,留侯也只是侯,都是神悦自个儿争气!
张泽还乐陶陶地说,要开一个月的流水席,让世人知道张家光宗耀祖,门楣生辉。
张祯问他,“祖母同意了么?”
张泽一下子就哑了。
母亲的性子他很了解,必然不同意。
张祯笑道,“大伯,开宴一日,便已足矣,过犹不及。”
要依她,这宴压根不用开。
但人在世上,就得遵守一些约定俗成的规则礼仪。
张淙点头,“兄长,我也是这样的意思。”
这几年,张家已如烈火烹油,不需要再加一把火。
张泽遗憾地道,“一日便一日罢。”
道理他也懂,就是这想炫之心,有点按不住。
......按不住也得按,老娘的拐杖打起人来很痛。
约定好三日后设宴,三兄弟就要告辞,张祯让他们把封王的诏书带回去。
张泽犹豫着看向吕布,“这,行么?”
他虽不才,也知道神悦得以封王,大将军府功不可没。
因而这荣耀也是大将军府的,哪能说带走就带走。
吕布微笑道,“大伯多虑了,神悦封王的诏书,自然该带回张家!”
等他哪日迎娶神悦,再将诏书一并迎回。
听他这么说,张泽便也不推辞,双手牢牢捧着诏书,小心谨慎走向自家马车。
三弟张泊想帮他捧诏书,被他几下打开。
送走他们,张祯笑道,“大将军,你看我大伯......”
不等她说完,吕布重重冷哼一声,转头就走。
张祯:......反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