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春娘的二堂姐,姚庆喜抹了抹湿润的眼角,笑着上来劝道:“二婶子,你消消气,春儿这一路回来走了这么远的路,怕连口热饭都没吃上。我带她先去把包袱放下,咱吃完饭再说。”
姚庆喜说着,捡起姚春娘掉地上的包袱,拉着姚春娘往楼上的住房去了。
姚春娘委屈地揉着手臂,望了眼厨房里余怒未消的吴柳香,跟着姚庆喜跑得飞快。
两人挽手上了楼梯,姚庆喜问:“春儿,你怎么突然就回来了,刚刚二婶子还和我们说想你呢,说不知道你啥时候会回来看看。”
姚春娘奇怪道:“家里不是写了信来吗?我娘不知道我要回来吗?”
姚庆喜偏头看她,见她神色茫然,心头也觉得古怪:“可能是二叔写的,没给你娘说吧。”
她说到这儿,突然想到什么,皱了下眉,压低了声在姚春娘耳边问:“春儿,你知道二叔和大叔抢着想养弟娃子的事儿吗?”
姚春娘点了点头。她没提当初姚二东来找她借钱的事儿,只道:“知道,他之前来梨水村看我,说了这事儿。”
姚庆喜听了这话,眉头皱得更深,她看了眼身后,见没人,又问:“春儿,二叔是不是找你拿钱了?”
姚春娘心头一颤,不知道姚庆喜是怎么猜到的,但脸上却没表现出来,她看向姚庆喜:“二姐你怎么会这么说?”
姚庆喜没回答,她不知道想通了什么,摇了摇头道:“春儿,你今天不该回来。”
姚春娘不明白她这话从哪里来,就算她和齐声的事儿被她爹娘知道了,顶多挨一顿打,遭一顿骂,挺挺就过去了,也算不上多严重的事儿。
可姚庆喜的表情却全然不是这么回事。
她快步拉着姚春娘进了屋,然后将门一关,落了锁,又严实拉上了窗帘子。
姚春娘见她这样防备,心头渐渐升起一股不安的情绪。
姚庆喜点燃油灯,在床边坐下,拉着姚春娘,表情认真地看着她:“春儿,你坐,我有事儿跟你说。”
第五十三章 企图
姚春娘和姚庆喜已经有一年多没见,此时姚庆喜面色严肃,姚春娘心里也跟着慌得没底,实在猜不到姚庆喜心里藏着什么事,要关上门掩上窗才能告诉她。
姚春娘在床边坐下,开口问:“姐,你这样弄得我心慌,是想说什么啊?”
姚庆喜抓着她的手,亲切地握在掌心,焦着眉眼道:“你得先答应我,你听了之后不能急,如果有人问起,你也不能说是我和你说的。”
这话听着就有些严重了,活像是要捅破个天大的阴谋。
姚春娘心中忐忑,表面却镇定地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姚庆喜紧紧握着姚春娘的手,思忖了好一会儿,才迟疑着缓缓开口:“前几天一个晚上,我和你姐夫两个人夜里守灵。那大门敞着,夜里风冷,我就上楼打算取两件厚衣裳。黑咕隆咚的夜,我路过你爹和大叔睡的那屋时,却看见门缝里透着光,里边隐隐传出说话的声音,听着是在商议什么事,可声又有些急,像吵了起来。”
姚春娘猜到些许,问道:“是不是跟我有关?”
姚庆喜点了点头:“是。”
她说到这儿,忽然站起来,轻手轻脚走到门口,而后快速开门往外瞧了眼,见外边没人偷听,这才又拴上门坐回了床边。
姚春娘看着她这一连串举措,心里愈加发怵。
姚庆喜握住姚春娘的手,继续道:“那时月亮都挂头顶了,已经很晚,我听他们这时候不睡觉还在吵,心头奇怪,担心是因为办我爹的白事牵出的矛盾,就躲着没出声,站在门口听了会儿。”
她说到这儿,又沉声嘱咐了姚春娘一遍:“春儿,说好了,你待会儿听了可得稳着,别瞎闹。”
姚春娘心头跳得飞快,忙不迭点头:“好。”
姚庆喜这才接着道:“你也晓得,咱姚家家门不兴,就弟娃子一个香火,你爹和大叔都争着抢着想过继到自己门下养,打算着老了有个靠山,死了之后也好有个人抬棺端牌。”
姚春娘听着这话不高兴了,撇嘴道:“女人不也能端,非得带把儿的才顶得起棺材吗。”
姚庆喜摇头:“能又如何,在男人眼里,总是他们能干些。就说我爹这事儿,明明我和你三堂姐都回来了,可二叔和大叔两个人不论啥事儿都问你二姐夫,叫他拿主意,压根没打算过问我们两个亲女儿一句。”
她顿了顿:“总之,你爹和大叔都想养弟娃子。那晚上我听他们起初也是因为这个事吵起来,可听着听着,又不太对劲。后来,我大着胆子把耳朵贴门上听了半晌,才听出名堂来。”
姚庆喜一双眼定定看着姚春娘:“你爹和大叔原是早就商量好了,说谁家养弟娃子,就得给另一家一大笔钱。多少没说,不过我听吵得那阵仗,这钱肯定不能少。”
不用姚庆喜说,姚春娘就已经知道答案。
三兄弟,老大老幺家家生了三个,就姚二东只有一个女儿,他做梦都想要个儿子。
从姚春娘五岁起,她就见姚二东老是把牛羊的那玩意儿割来混着中药炖来吃,难闻又恶心,砂锅都炖坏了几只。
如今老三留下个儿子,姚二东不可能把这样一个白来的儿子让给老大家,别说给钱,姚二东砸锅卖铁都要把这儿子攥在自己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