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他不敢看我,视线经常停留在袁眉身上,说明他是一个比较依赖母亲的人,腼腆、内向、害羞......
哦,看上去还有点讨厌我。
因为他被迫叫了我声“哥”,还十分模式化地自我介绍,他叫——
“噗......袁学习?”我硬憋住即将脱口而出的爆笑,“这是谁给你取的名字?”
“是袁学席,不是学习的学习,是学问的学,席坐的席。”他的名字似乎从读音上从小被误认到大,对此早已习惯,所以很快抛出一段十分官方的解释,像是操练过无数次。
听说这就是他妈妈给他取的名字,因为袁学席家里只有袁眉。
他虽然不愿意多说,但字里行间可以猜到一段情景剧:袁眉阿姨怀了孩子,孩子还没出生,她就被不负责任的男人甩了,然后辛辛苦苦一个人把孩子扶养到大。
我感觉袁学席从心底里还是抗拒这段莫名其妙的婚姻,因为它看上去不像爱情的结合,倒像是双方为了圆彼此支离破碎的家庭,而在结婚证上盖的毫无感情的鲜红的章。
但我觉得如果真是这个理由,那简直太离谱了。
像我和袁学席这种年纪的人,根本不需要来自完整家庭的关怀了。总归都不是亲的,这样人工组建的家庭渴望给孩子带来些什么?
所以就像现在这样,离着饭桌的距离,井水不犯河水就行。
[294]
“你去哪?”
“出去玩,”冷不丁被叫住,我止住脚,转头往客厅方向望去,袁学席静静地坐着,视线投向我,总感觉有点不怀好意,“怎么,住我自己的家里,我出去玩还要向你报备?”
“去哪玩?”袁学席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依然一意孤行地问。
“去酒吧。”我随口说,也没想他能把我怎样,低头准备换鞋出去。
结果刚换到一半,这家伙跟鬼似的闪现到我身侧,差点把我吓一跳。袁学席那张坐饭桌时还不耐烦的脸,此时却扬起分外不符的笑容,很热烈很夸张,打破我对袁学席的第一印象。
“哥,你带我去吧!”袁学席高声大喊。
“......”我皱起眉上下扫视他,马上摇了摇头,“你才屁点大,不学好,学我去酒吧做什么?”
袁学席似乎看出了我的顾虑和怀疑,“我现在成年了。”
我看了袁学席一会儿,吐出一口气,边换鞋边有些哀怨地说:“你妈知道吗,你偷偷跟我跑出去,回来要挨打的。”
“她没怎么管我。”袁学席看上去毫不在意。
我有点吃惊袁学席会说出这样的话,袁眉阿姨看上去并不像是不顾家的人,不可能跟我爸一种性子,成天不着家,不关心孩子。
“我爸也是,不过他是因为太忙了,”我斜眼看去,“你妈不是当老师吗?也很忙?”
袁学席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她还做点副业。”
“你好像也不是很了解她,连她在干什么都不清楚。”我随口说。
“呃......这很正常吧,毕竟大人要赚钱,”袁学席说,“会忙很正常。”
我推开门,袁学席还真跟了上来。麻烦,他要真跟去了我还得看着他。
“你不是高三吗?今年要高考了吧,抓紧时间多学习,回去吧,别让你妈操心。”
我好意劝诫,可他完全不听,甚至告诉我他是超级大学霸,抽空玩一晚上不影响大局。
我瞬间无语,因为这袁学席看上去就像一个妥妥的未来理工男,没想到还真是个学霸。
想我高中不学无术,完全是靠着艺考的成绩上的好学校,文化课还是靠我最后一学期的力挽狂澜,日日夜夜闷头苦背,不堪回首,那样的日子我再也不想来一遍。好在最后运气好,分数也没有辜负我的努力。
“酒吧其实挺无聊的,”这我倒是没有哄骗袁学席,是来自前辈的实话实说,“我是去找我朋友玩,不是去动感社会摇、喝酒玩游戏什么的。”
“没事,我也不会摇,”袁学席托了托黑框眼镜,“哥,你去找什么朋友?”
嘶,这家伙怎么跟十万个为什么似的,逮着就问“什么”啊。
我告诉他:“一个橙红的驻唱。”
袁学席回答得很快:“穿堂,沈一亭?”
“……你怎么知道?”我一愣,直到瞧见袁学席脸上巨大的恐怖的笑容时,我才意识到被这家伙坑了。
“你什么啊?你是沈一亭的粉?”我顿了顿,自己说出口都觉得不可置信,“如果我去的不是橙红你还要跟我去?”
“不是的话就不去了。”袁学席目标明确。
我转头就走,“好那我不去橙红了。”
袁学席冲上来拉住我的手,就差泪眼汪汪了,他哀嚎着:“不啊哥,你去的,你带我去吧!就一次,拜托了!”
这与他端庄理工男的形象完全不合,我没想到原来追星也会让一个人变大样,看他快要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这也太疯狂了。
“我被学校封好几个月没回家,住宿太辛苦了,只能偷偷拿mp3听下载好的歌,我现在都能倒背歌词了!”袁学席还在喋喋不休,“现在他们乐队的场次都很少了,过完年我马上就要返校,要准备高考,没机会了啊!”
“你可以毕业后去。到时候肯定也有的。”我真诚地提出建议,马不停蹄地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