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幸就率先离开了。
“路上注意安全。”
姜既月礼貌地回了一句。
谁能想到面前的这个人还是她的情敌。
姜既月挑了挑眉,表情有些复杂,脑海中的任何一种情敌互撕剑拔弩张地情景都没有在两个人身上发生。
这情节发展的既奇怪又合理。
【陆绥:来接你了,位置发我。】
【将尽月:嗯。】
发了个定位过去。
第60章 欢乐与悲伤之鸟
他下了车, 站在了玻璃窗前。
罕见地穿了浅色系的衣服,阳光恰好落在脸上。
突出的眉骨,沐浴着细碎树影下的几何光块。
刺得他睁不开眼。
走进屋檐的阴影底下, 他那硬朗爽利的线条都带上一层柔光。
抬眸时,颤动的睫毛也似含情。
阳光赐予他短暂的眩晕耀眼,却又格外恒久,在他身畔似乎都能触摸到这股驱散潮湿的暖意。
她很难将这样一个明媚的人同形容枯槁这个词联系起来。
两个人隔窗相望的那一刻, 她只觉呼吸一滞。
姜既月的心脏被复杂扭曲的情愫裹挟了。
一个只在丰水期途经稀树草原的旅人, 看到的一直是他繁茂欣欣向荣的一面。从始至终都没有见过枯水期的龃龉、吝啬、不择手段。
一个占尽便宜和好处的人,却企图抱着胆怯的心, 就融入他的全世界。
她凭什么?
吞咽着牛奶与咖啡的混合物,强忍下这股难以言喻的酸涩。
“喝咖啡吗?”
她的声音哑然。
陆绥点头,看见她便笑着。
眼睛里只装的下一个人:身边没有别人, 在阳光底下, 头发有些炸毛, 不告诉她,好可爱。
“一杯冰美式, 谢谢。”他顺理成章坐在了她对面,向服务员示意。
不过这句话却像骇人的干冰, 往她刚捂热的手上贴。
两个人都习惯喝冰美式。
眼神冷到了极点, 原本以为她不过是喜欢陆绥的一个迷妹罢了,自己根本没必要浪费多余的情绪。
但就这么短短的一句话的时间,一个相似的习惯就可以让她溃不成军。
有一句话这样说:越是没有什么就越质疑什么。
越是克制便越汹涌。
她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因为这大概率算作巧合的事件,拈酸吃醋。
“不苦吗?”她觉得时幸和陆绥或许同时失去味觉了。
不应该是苦得甚至有些发酸吗?
他摇了摇杯子, 冰块碰撞发出清脆的响, “还好。”
在国外有时候甜品腻得发慌,正巧需要中和一下, 所以他比较能接受这种程度的苦。
对面没了声响。
陆绥看出了她的情绪里明显的失落,便提出建议:“去美术馆看看?”
“刚刚看过了。”她的头更低了。
在知道时幸的来意后,她有理由怀疑布置这个展的目的,是为了陆绥。
“不是这个,是属于你的美术馆。”
他的声音就是一种蛊惑。
“属于你”这三个字不停地在她的脑海里回荡。
她总算抬头看他,眼睛亮闪闪的,满是期待与好奇。
姜既月还不知道拥有一个私人博物馆会有什么感觉,即便是在梦里,也还觉得不真实。
整个园区都用庞大统一的混凝土钢筋结构连接,路线交错杂乱,但是总有一条路会通向你想要的目的地。
此时,陆绥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他能清晰地记住每一块钢管结构。
紧紧牵住姜既月的手,在一条看上去没有尽头的路上跑着。
如果此刻她手里提起的是婚纱裙摆,两个人会更像末路穷途的亡命鸳鸯。
很快前方出现大面积的光源。
他们加快了脚步。
由黑暗遁入明亮,视野变得开阔,建筑从狭小瞬间变得庞然。
目光所及之处,是一面巨大的,由类似杜邦纸材构造的墙面,材料坚硬却薄如蝉翼,仔细看能清楚地看见纤维的纹理。因此它的透光性极佳,使得整个空间没有一处不被日光覆盖。
这让她想到了安藤忠雄的光之教堂,巨大墙面以十字架的光线洞穿,神圣庄严。
陆绥与身后的建筑融为一体,他直直地盯着姜既月,那眼神仿佛在宣告:我同我脚下的土地一起,都是你的。
空气中飘荡的一簇簇羽毛般的白色絮状物。
他就在眼前,透过缓慢飘过的柳絮。
他即便是孑然一身而来,不带任何所有物,也绝不会泯然众人。
这个博物馆某些场馆是可供展出的。
姜既月心中所有的郁结都被一股脑儿抛在了后头。
她调侃道:“既然这样,你是不是也要交门票给我。”
说罢,就伸手,掌心向上摊开。
他轻笑,慢慢握住那只手,不断抬高与她视线齐平。
随后在掌心,落下了一个虔诚的吻。
只是轻轻相触,她却觉得心脏又酥又麻,红透了耳根。
“够吗?”
语调上扬,无可奈何的意味浓重。
姜既月的手由陆绥掌控,俊秀的脸被她的手托着,抬眸的动作却显得格外脆弱易碎。
“不够。”
她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落了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