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陈列最繁复的一间, 其他屋子里更是除了必需品什么都没有。沈星宇有一回来接他,曾上楼小坐,陆烨只能拿出个一次性纸杯接了过滤纯净水给他喝。
刚刚和陆烨结识的沈星宇暗暗记下一笔:陆烨其人,没有扎根,不太稳定。
熟识后他有次又来拜访, 待遇仍然是一次性纸杯配纯净水,沈星宇终于开始怀疑人生,当然, 他怀疑的是陆烨的人生。
“你这地方,就不打算好好收拾一下?”
陆烨不解其意:“我请了专业团队全包装修的,哪里有问题吗?”
若论硬软装, 沈星宇的确说不出一二三条,他只是单纯觉得这里没什么人气。
陆烨冷笑:“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我最少有三百天都在外面出差, 要什么人气?”
沈星宇受不了他,但陆烨本人却对这房子适应得极好, 也许和整座房子比起来,他整个人更加清冷。
此刻屋子里唯一冒着热气的,就是他手边的热可可。
或许还有一个,便是这活色生香的手机屏幕。
陆烨凝视着视频通话窗口,长睫末端不为人知地颤了颤。
他依然保持着刚刚看指数走势的那个姿势,身子微微前倾着,眼瞳沉沉如墨,神色云淡风轻,方寸之间就已经想好了对应的点评应该从哪个角度切入。
但面对着视频里的另一个人影,他的心海早已波涛四起,迟迟想不出第一句话该怎么说。
虽然,视频那头的女孩子,仅仅是穿着真丝睡衣,戴着猫耳发箍,叼着嗡嗡作响的电动牙刷,向他嘟着嘴不满嗔怪而已。
她卸了妆的脸颊素白洁净,清透得能映出毛细血管浅浅的粉红。一双杏眼灵动柔和,不再如白天工作那样需要时时镇定严肃,放松的眼角飞来快乐的笑意。精致小巧的鼻梁下,唇瓣隐没在白花花的泡沫里,随着漱口的清水逐渐浮现,樱桃般的颜色甜美动人。
似乎这样清汤寡水的日常画面,也足够激起他对安霁月的心动。
陆烨突然就很后悔自己过于识大体地飞回s市。
安霁月手上动作不停,朝他扬了下眉:“干嘛?”
男人在屏幕外做了个深呼吸,胸前大幅度地起伏了一下。他用最寻常的语调不紧不慢地回答:
“今天工作很累。”
他眨了下眼,目不转睛地继续:“我想你了。”
安霁月有些意外地抬起脸,水滴滴答答地顺着脸颊流进项颈,直愣愣地望着他。
自从他们颇有默契地重归于好,就一直像跳过了中间所有环节一样进入了相敬如宾的状态,相处得自然而矜持。陆烨第一次这样露骨地对她说这种话。
她一直以为,是他们还没完全跨过那道隔阂,或者更坏的,陆烨只是把她当作一个不甘心没结果的攻略目标。
即使真的如此,安霁月也觉得没什么关系。毕竟她自己也同样怀揣着某种不甘不愿,才下定决心不再错过。
但陆烨,好像比她更“高尚”一些。他主动发来流水账一般的消息,刚刚,他甚至清楚明白地说,他想她了。
她动了动唇,按捺住心头稍稍涌起的慌乱,快速地扑闪着睫。她佯装镇定地“嗯”了一声,飞速思考起来。
工作很累,我想你了。
看似独立的两个句子,其实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或许是因果,因为工作很累所以才格外想她。或许是转折,虽然工作很累但依然很想她。
无论如何,她都是那个在疲倦劳碌的生活里被惦念的人。
不知怎的,安霁月忽然记起自己在国外通宵赶due时,陆烨打来的越洋电话。
那时的她吊着熬红的兔子眼,在陆烨隐忍心疼的眼神和抚慰的温声细语里,可怜巴巴地诉说着自己本周的一大堆杂事。
陆烨不声不响地听她说完,只在她停顿的时候说一句“然后呢?”或者“喝点水”,清寂超俗的嗓音忽然轻柔得像羽绒被,一声声地唤着她的名字,而后是不重复的安慰。
譬如“这些课程一定不容易,霁月真厉害”,又或者“压力大的时候找点幸福感高的事情做,比如霁月你有没有想吃的东西,我给你邮过去”。
一通电话过后,她次日往往能镇定自若地提交上各科作业,甚至神采奕奕,容光焕发地赶到教室前排,占一个好位置。
她那时就隐隐觉得,陆烨是她永不枯竭的超能量体。
陆烨在很早很早以前就给她提供了满分答案。或许,自己也可以这样试一试?
安霁月匆匆擦了把脸,快速拍匀了脸上的精华液,抱着手机安坐在靠阳台窗的扶手椅上。
她目光烁烁,声如夜莺:“怎么啦?陆大首席今天遇到了什么事?”
陆烨顿了顿,漾开笑意,墨沉沉眸里的聚精会神都松懈了几分。
他开始补录自己今日缺席的流水账:
“没什么特别的。早上出门时没有堵车,还算顺利,但到了公司发现昨晚的点评没有发送成功,抓紧时间补发了一下。上午对接了两家机构,一家是大卖,不过也不算难缠。下午审了几篇准备外发的报告,有一个公司的数据一直过不来,董秘也联系不上,明天需要亲自去催一下。刚刚美股开市了,就一直在盯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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