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需要的,向来是彼此的力量。
所以,你愿意接受我的一切,就像我愿意接受你的一切那样,对吗,钟离先生?
无暇思考过多,长弓拉满,箭出必中。紫色与金色的光芒融合在一起,达达利亚眯起眼,原本极快的落雷在此刻竟像是放慢了速度,是因为自己与神力融合得更多了吗?他感到自己甚至有余息去瞄准,去调整,去模仿记忆中钟离为自己演示拉弓时的样子,慢慢地,缓缓地,并拢三指,放平肩膀,夹紧肌肉——
【……去吧……】
不,不只是这样。
达达利亚愣了片刻,他发现周遭的温度陡然下降,而这样的寒冷他并不陌生。自天空而落的攻击的确在变缓变慢,但那并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的实力变强了,更是因为冰霜在逐渐冻结一切。
冰霜?青年稍稍偏头,只见之前被自己置于台阶之上的皇冠正缓缓震动着。是冰之女皇的余威吗?那是即使身死,仍不可消的执念。只见那顶冰蓝色的皇冠慢慢浮空,摇晃,直到冰雪与寒霜彻底冻结了所有的攻击,湛蓝色的光芒也顺着王冠的龟裂喷溅出来。
是邪眼的力量唤醒了沉睡的冰雪吗?冰之神明不再爱人,她只会用自己最后的力量,祝福一切替她焚尽旧世的战士。
【去吧……我的孩子……我的子民!】
【替我,替诸神,更新万象——!】
“——遵命。您的战士——!”
达达利亚松开了手。
长箭脱手,光如慧尾。伴随着漫天的寒霜碎雪,那束融合了岩与雷的长箭已然无迟无疑,一路裹着风啸与雷鸣,如流星堪堪没入天缝。
无暇顾及因力量使用过度而呕出的鲜血,达达利亚一抹嘴巴,只见天空明灭一闪。
光柱如虹,破空而落。巨大的紫雷涡云被这一箭激出层层光浪,如陨石在天空激起涟漪。
玉璋瞬间回归到达达利亚的身边,替他挡住这自天而落的光之碎片。那是真正的一箭止水,是此生难发的一箭。
“哈……呃,咳……刚刚我一定很帅……”
达达利亚笑着,用手背揉了揉嘴巴。邪眼的武装在一瞬间接触,他整个人脱力地坐到了地上,眼前昏花一片。
然而,没有更多的时间留给青年休息。寒霜的力量正在慢慢消逝,原本清明片刻的天空又重新灰暗起来。更多的紫电与火焰凝聚于此,被冻结于台阶之下的怒涛也在涨破冰面。荆棘复又重生,植物破冰而出,更多色彩艳丽的花朵疯狂地长大了花心吐出瘴气,达达利亚一翻跟头,踉跄着站起身,咬住舌尖。
鲜血自唇边流下,新鲜的疼痛总是能让人清醒。达达利亚冷静片刻,一拍脸颊,顺手斩落了要将他面具取下的藤棘,继续向上攀行。
——无穷无尽的阶梯,无穷无尽的阶梯。每一步的迈出都要比上一步更加沉重,达达利亚捂着胳膊上的伤口,即使喘到眼前发黑,也不肯放慢速度。
这样战斗持续了有多久?一个小时?三个小时?还是只有短短的几分钟?几秒钟?时间与空间在天空岛变得暧昧,落雷与烈焰一刻不停地追赶着青年的脚步。眼见荆棘抓住自己衣襟的次数越来越多,即使姑且还能挣脱,达达利亚仍然感到危机。
在以太遍布的天空之岛与元素本身战斗,本身就没有任何破绽可循。敌人偶尔暴露出的核心与神之心都是陷阱,只要击中便会放出瘴气,即使达达利亚及时闭气换气,还是不可避免地吸入了一些,好在目前没出现什么不适。
“呃、”
脚踝不听话地向旁一扭,凡人的□□早已到达了极限。达达利亚的双腿一时失控,更多的荆棘立刻扑了上来,几根攀住青年的靴筒,几根缠住青年的胳膊,在即将勒断他四肢的下一个瞬间,被化作枪刃的玉璋斩断。
谢了二字还没说出口,青年突然回神,单手捂住了耳朵。有什么东西传到了他的身体里,是声音,还是更可怕的东西?眼前的长梯忽然变得模糊,旋转,达达利亚猛咬舌尖,可是无济于事,他的视线正在失去焦点。青年立刻闭眼醒神,可再睁开的时候,自己已然彻底瘫倒在阶梯之上,浑身失力,眼见落雷携怒火直逼眼前,即将命中——
深紫色的盔甲迅速裹紧了青年的躯体,面具遮住了达达利亚的脸庞,有血线从他的唇缝流出打湿绒领,将权能发挥到极致的执行官借着魔王武装的力量弹跳起身,将手中的长刃刺入地面,借势向上飞奔。
玉璋依旧在竭尽全力地阻挡攻击,可自天而落的神罚似乎无穷无尽。凡人与魔神燃烧着自己的灵魂一路奔行,鲜血一路流淌如细小果实,点缀这漫长的弑神之路。
尽管自己不想在决战前提前启动魔王武装,但现在已经不是精打细算的时候了。达达利亚努力地调整着呼吸,却还是感到吃力,这时的面具就显得有些碍事,他立刻掀起面具,横甩到阶梯之下,露出一头向后拢起的,苍白一片的刘海,是力量使用过度的表现。
但是,没过多久——
“……呃……!…”
又一次,又一次,那阵令人不悦的声音再次从耳边传来。达达利亚捂住了耳朵,一边捂着一边斩端紧追不舍的荆棘,顺便回身挽弓以水箭熄灭即将落到自己身后的火焰,可即使如此,那股声音仍然紧紧地咬住他的耳廓,不肯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