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达利亚立刻用大笑掩饰住脸红,他别过头:“开什么提瓦特玩笑,你以为我们才刚认识多久?倒是钟离先生这么淡定,真是让我刮目相看,难道在这之前老爷子风流倜傥,曾有许多经验?”
钟离摇头:“并无。”
“好了,你不用那么……那么一本正经地回答我。”达达利亚半个身子彻底从被子里钻出来,同钟离一起靠到在床头边:“呼,不如说,如果你跟我说你有,我反而会觉得吃惊。”
说话之时,钟离看向达达利亚,看向他失焦的左眼。失明的眼睛他是见过的,但达达利亚的左眼……明显有着比失明更为不正常的状态。
他的虹膜还是毫无光亮的深蓝,但瞳孔却出现了异变。不是普通凡人的黑色,而是……比黑色更难以言述的颜色。像是深渊的颜色,但更像是比深渊更遥远的……
天空岛?钟离莫名想到了这个词。
可是,天空岛怎么会和达达利亚扯上联系?天空岛怎么会……绕过尘世的执政,和一个凡人扯上联系?
“还疼吗?”钟离伸手摸了摸达达利亚的眼周,“你的眼睛,看上去很糟糕。明天,真的要回至冬吗?”
“怎么,你怕我打不过那些家伙?”达达利亚的脑回路非常奇怪,他以为钟离在质疑自己的实力,于是猛地握拳:“但这才是我想要的战斗啊!在困境中找到一线生机,抓住它,反抗它,征服它!然后在纯白一片的雪原里,彻底将对手的一切斩杀……”
钟离转过头,继续看书了。
“喂,别这么不感兴趣啊,你也是武神吧,”达达利亚看出钟离对自己的话题不感兴趣,他凑到对方身边,非常熟稔地——熟稔亲昵到有些不正常地,把头搭到他的肩膀上:“你在当武神的时候,难道就不会因为战斗而感到兴奋?”
“武神,止戈为武。”钟离淡淡道,他没觉得达达利亚和自己脸贴着脸有什么不对劲,只默默翻开下一页:“我与你的信念不同:楯坚,物莫能陷;矛利,物无不陷。”
“哦,就是说,我们俩理念不同,性格也完全相反,那这么看来,不是完全不合适吗?”达达利亚笑着挑衅,他也不生气,只同钟离一起看书,尽管心思也没怎么放在那些晦涩难懂的古文字上。
“非也。”钟离忽然坐直,他看达达利亚从自己的肩膀上起来,正经道:“世间万物,若太过相近,反而无法永恒依存。太过相似的二者迟早会被彼此同化,消磨,最终只取其一,徒留共性,失了个性。只有矛盾之物,才会相互吸引——排斥,却不融合,方能长久依存。正如阴阳五行,相生相克一说……”
“嗯,好,说得太对了,”达达利亚平着声线,举起双手,面无表情地敷衍着钟离的长篇大论:“虽然我听不懂先生你在说什么,但大概意思就是,我们真是太配了,哇咿,太好了,万岁。”
钟离沉默片刻。
“……达达利亚,你是否,并不愿与我成为恋——”
“停,不要说那个词。”
达达利亚手心朝前。他摆了摆,“我不是不愿意,就是……那个,咳。有点不适应。而且也有点不怎么有实感……毕竟你和我……”
毕竟你和我——一个六千岁,一个二十二岁……这个年龄差是不是有点——不,已经不能说是年龄差了,说代沟都有些渺小,这应该被称为天堑之类的东西吧……
达达利亚手捂着半张脸,想着怎么把话说清楚。
“但,我没有说谎。”钟离把书背扣过去,“你我之间或许的确有着无法跨越的东西。但,我该如何向你证明?我对你绝非怜悯,亦非同情,更不是代表璃月、七星来嘲笑,羞辱你——我与你同在此处,只是代表‘钟离’自身的意思,仅此而已。”
“怎么证明……我也不需要证明,又不是……呃……”达达利亚挠挠头,他倒并不是觉得钟离在耍自己,也不需要对方证明什么,只是话说到这里,他也忍不住往下接着想了想:“恋人……恋人是吗?恋人的话……要做的,果然还是那个吧?就那个……”
“哦,你是说房事?但,以你现在的身体状态……”钟离一个超直球,将达达利亚在舌头上颠了半天没说出口的词,直接说了出来——达达利亚这次真的红透了脸。
“靠,真他妈直白!真有你的,钟离先生,”达达利亚使劲挠头,拼命掩饰涨得通红的脸:“我不是——”
钟离吻住了达达利亚。
岩元素的温度从舌尖滑向喉咙,沿着食道一路向下,如暖流扩散到青年的全身。至深情的吻,却不浓烈,带着难以嗅得的琉璃百合的清香,大概是他平日最喜欢喝的茶。
没有攻击性,也没有侵略性。正如他形容的自己的个性——楯坚,物莫能陷。摩拉克斯的个性是守护一切。守护璃月,守护苍生——而钟离的个性亦是守护,只是在这一刻,守护的对象变成了自己。那真的只是相当恬淡的吻,撬起唇舌,轻舐贝齿,至坚至伟的岩,在这一刻便成了至柔至亮的光。
一抹温柔的光。照亮深渊的光。被风的种子种下复苏的记忆留在心脏,一点一点溢出来的,这世界末路之中最后的光。
钟离的吻并没有向下游走,而是向上,点到鼻尖,眼睛,睫毛——最后是额头。
轻轻的几个点吻。没有半分强迫的意思,钟离松开达达利亚的肩膀,帮他把垂在左眼的刘海别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