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她是怎么说的呢?
现在想来,陆蒹葭的脸都还要忍不住的发红。
年仅十岁的小姑娘,还不大懂男女大防,只一门心思的想要再飞一次,于是,她凶巴巴的对小少年道:要我不说也可以,你再带着我飞一次,我就什么都不说。
小少年无奈了,只好又带着她飞了一次,飞了一次还不够,还得飞第二次,有了第二次,当然还有第三次......
她已经不记得那天下午,他带着她一共飞了多少次了,她只知道,长了这么大,她一次那样的高兴和快乐。
后来怎么回去的,她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她只知道,从此以后,她就每每借着去看新嫂子的名头,去客院里找兄弟两个玩。
她跟着他们掀石头,抓过冬的蛐蛐,跟着他们撒谷子,用箩筐盖找食的麻雀,跟着他们一起背书,一本《论语》,她比他们背的还要熟练,有一次,她还偷偷的换上猫儿的衣服,跟着他们出去套兔子,虽然回来被父亲狠狠的罚了一顿,但她从来都没后悔过。
直到两人离开,她的生活就好像慢慢退了色彩,重新变的灰蒙蒙起来,每天除了练规矩,就是学刺绣,学弹琴,学作画,背《女戒》,背《烈女传》,背德容言功,背家族谱系......
少年时的那点子欢乐慢慢酝酿成了一个不可言说的情绪......
陆蒹葭使劲摇摇头,将那点子不可言说的想法甩出自己的头脑,他值得更好的,而自己,什么都没有!
更何况,今日相见,彼此客气见礼,他恐怕已经忘记她了才是。
陆蒹葭翻个身,将自己的脸埋在软软的枕头里,慢慢的睡了过去。
总得要向前看的,明天,可又是崭新的一天呢。
家里有备考的学子,小孩子又多,总不能吵吵闹闹的,所以有的时候,怀宁郡主就约着王嫣她们,带着几个小孩子到公主府郡主府那边玩上一两日,两府离的不远,万事都便宜。
莫鱼尚且要帮着莫青鸾理事,陆蒹葭和林黛玉,偶尔加上一个陈莹,两个半人就成了看孩子的孩子王了。
至于说是两个半,因为林黛玉只能算半个,她年纪还小,还是被看的那一个呢。
王嫣的儿子章哥儿只比莲哥儿小三个月,两个年纪相仿的小哥俩,很快就跑来跑去的玩到了一起去,林黛玉追不上他们,只能有些吃味的看着他们玩。
倒是甜姐儿跟云哥儿两个,虽然两个也相差的几个月,甜姐儿年岁更大一些,两个三岁的小娃娃都斯文的坐在一起,不是玩九连环,就是玩垒积木,林黛玉也能跟他们玩到一起去,但看看自己的年纪,只能哀叹着捡起绣花针,给云哥儿做荷包去了。
去年,因为莲哥儿的香包坏了,林黛玉答应再给他做一个,好不容易做好了,云哥儿也想要,林黛玉就打算给他做个结实一些的荷包,既能装东西,又不容易扯坏,很适合手上没个轻重的小孩子了。
陆蒹葭看的好笑的很,劝她道:“你若是想去玩,就去玩吧,荷包我来帮你做?”
林黛玉叹道:“不用了,你看他们玩的多好,未必想要多加一个我呢。”
陆蒹葭笑笑不再坚持。
做了一会子荷包,林黛玉就搁下手来,她见陆蒹葭在摆棋谱,就过去邀请道:“蒹葭姐姐,咱们一起下棋吧?”
陆蒹葭讶异:“你荷包做完了?”
陆蒹葭一边收拾棋子,一边想:不能够吧,这也才一刻钟的功夫,能做多少?
林黛玉一边跟她捡棋子,一边笑道:“做荷包不急的,我今日已经做了许久了,再做,眼睛该疼了。”
陆蒹葭哑然,林黛玉做荷包只是消遣,想做了,就扎上几针,不想做了,就撂开手去,她又想起了大嫂王嫣,这个也是对针线不甚上心的主儿。
倒是她,因为手里没闲钱,要给长辈平辈送礼物的时候,只能送针线,所以,她常年有做不完的针线,做了这么多,倒是少有为自己做的。
她想,等嫁人了就好了,他父亲再怎么无视她,为了面子,也总是要给她出嫁妆的,她也不多要,只要把她母亲的嫁妆给她就成了。
陆蒹葭带着侄子侄女回莫宅的时候,在门口遇到了正好出门的莫松。
莫松笑着拱手道:“蒹葭妹妹,你们这是回来了?”
陆蒹葭微微避开来,低头回道:“是。”心想,眼看天就要黑了,他这么晚还要出去做什么?
莫松顿了顿,笑道:“我在院子石头底下找到了一只猫完冬的蝈蝈,想着对街的李老汉家里编的好蝈蝈笼子,就想着趁天黑前去买一个回来。等装好了,我送给妹妹可好?”
陆蒹葭被他最后一句话惊了一下,接着脸色爆红,她六神无主的胡乱说了几句,就撇下他进门了,走了好一会,突然想起来她还有侄子侄女没带呢,又要转身回去找,结果一回头,就见侄子侄女的奶娘一人抱着一个,正跟在她身后呢。
陆蒹葭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侄子侄女没有丢,还好好好!
好个屁啊!!
莫老虎,莫老虎说那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什么石头下面的蝈蝈,什么编的好蝈蝈笼子?蝈蝈笼子,她也会编好吗?
不对,他跟她,说这些个做什么?!
莫松看着落荒而逃的姑娘,笑了笑,想了想,就又回了门,猜测着,他多久能收到一只蝈蝈笼子。若是他真能收到,那么,他就去禀明母亲,去跟陆家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