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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向皇帝骗个娃 第153节
    “且你若当真是那孩子的亲生母亲,郑家又不认这血脉,他的亲生父亲是谁?”
    徐温云正想着应该如何解释……此时听得门外传来一雷霆万钧的冷沉之声。
    “朕,便是那孩子的父亲。”
    第九十章
    “朕, 便是那孩子的父亲。”
    短短一句话,有种气吞山河的霸气。
    李秉稹甚至压根来不及更换衣裳,身上穿着的, 虽说不是上朝的龙袍,却也是皇帝日常所穿的常服。
    剪裁贴身合体的靛青色葛纱袍,衣襟袖口,都用金线绣着龙纹花样,发丝高束,顶着无暇玉冠, 带风踏入厅中的瞬间, 有种天神般的威仪。
    厅中的二人,瞬间都被这股气场镇住。
    徐温云倒还略略好些, 毕竟二人已经亲密无间过了,可让她感到意外的是, 现在这个时辰,他合该在养心殿与朝臣议事才是, 怎得竟会出现在此处?
    更意外的是许复洲。
    他只觉由天降下道霹雳,瞬间僵立当场, 大脑有些发懵。
    或许是四年前的陆煜,给人的印象实在太过深刻,再加上此人相貌并无太大改变, 所以许复洲几乎是立即就认出了他。
    这天底下能自称“朕”的,唯有皇上一人, 可这人当年不就是个镖师么……
    许复洲入京不过月余, 还未得幸见过天颜, 他下意识有些不敢相信,可凭此人衣襟上的龙纹, 以及这擎天的威势来看,又岂能有假?
    正在他犹疑之时,门外的庄兴适时上前,掐着嗓子云淡风轻道了句,“许大人,怎得见了陛下,还不请安?”
    虽说没见过皇帝本人,可太监总管因着通传御令,常在宫中走动,许复洲认得他,这一锤定音的话语,无疑更加着实眼前之人的身份。
    先是慌张,后是惊异,然后便是惶恐……这几种情绪在短短几息之内,在许复洲心中转换着。
    所以他方才究竟在做什么,竟是在和皇上抢女人么?
    塌天大祸,死到临头的巨大恐慌,如潮汐般漫过许复洲的心头。
    他此时也实在顾不上什么尊严不尊严,直接当着心上人的面,面色惨白着,膝盖骨一软,瘫跪在了地上,匍倒在了情敌的脚下。
    “微臣许复洲,恭请皇上圣安。”
    这一跪,跪出身份的天差地别。
    也至此让许复洲彻底明白,他与徐温云从此再无任何可能。
    “平身。”
    听到身前传来男人沉澈的声音,许复洲才颤巍巍站起身来,额间已是沁满了密汗,袖下的手掌也紧攥成拳。
    真真是造化弄人。
    眼前这个男人,或许就是天生来阻隔他们青梅竹马姻缘的。无论是四年前在岳州湖心亭,还是今时今日……每每到要与徐温云有些什么进展时,此人都会无端端地跳出来。
    现在,皇帝甚至毫不避讳,当着他的面,就扭头对他心心念念的青梅道,“此处有朕,你且先下去吧……待会儿午膳,朕能尝到那道湘南小炒肉了么?”
    对比起同他说话时的狠戾。
    皇上这几句话的语气,可以说是温和到了一个极致,最后那句,甚至还略略带了丝委屈。
    “好,妾身现就去给皇上准备。”
    二人这有来有回的模样,俨然就向极了寻常的民间恩爱夫妻。
    在旁的徐复洲愤懑难过,却也实在无计可施。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意气用事的青年,入朝七八载,早就将他身上的锋锐都磨平,更懂得皇权倾轧会是何后果。
    此刻只将头深埋着,甚至都不敢抬眸再看青梅一眼。
    待遣走了青梅,皇帝阔步坐在主位,坐姿闲适,将锦袍轻捋,周正盖在膝上。
    “那是朕与她的孩子,快满四岁。
    所以你明白现下是何状况了么……还是说,须得朕同许卿再说道说道?”
    也不知是羞愤,还是心有不甘,许复洲的面庞已涨至通红。
    能在这个年纪混迹到如此要职,许复洲自然不是个痴笨的。在这寥寥几句之间,思及容国公夫妇一夜之间双双毙命,又联想到之前坊间听闻郑明存身上的隐疾……七七八八也能猜到个大概。
    “无需陛下提点,微臣都明白。
    无论是为徐娘子声誉,还是为皇嗣认祖归宗……微臣必对此事守口如瓶,绝不对外透露半句。”
    瞧,虽说同样都对徐温云起了觊觎之心,眼前这许复洲,就远比那郑狗乖觉得多。
    李秉稹心中原是很不待见眼前之人,可眼见他拳拳表明立场的模样,他倒确是觉得心顺了许多。
    “许卿,其实按你的政绩,早在两年前就能调任入京,但你可知,为何朕今年才发调令么?”
    这句话,瞬间让许复洲瞳孔骤紧。
    朝中文武百官众多,可皇上端坐在高处,谁是真正能当大任之人,心中自然是如明镜似的,之前一直压着他,莫非是因为他四年前冒犯了徐温云的惩罚?
    许复洲瞬间头皮发麻,只觉贴身的中衣都紧紧湿粘在身上,丝毫不敢深想。
    “刀不磨,不厉。
    许卿,当好你的文选司郎中,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今后自还有你效力的时候。”
    许复洲心头一震,不由鼻头酸涩,有种梅花香自苦寒来的感慨,埋首拱手道了声“是”。
    兴奋激动而来。
    惆怅凄苦而去。
    许复洲走出别苑,踏下石阶的瞬间,不禁转身回首,向缓缓关合上的庭院深处望去。
    侯在门外的小厮,是自小一直跟在身前的,晓得二人以前在衡州的旧事。此时眼见主子出来了,立即兴致勃勃迎上去。
    在小厮眼中,这门婚事应是板上钉钉跑不掉的,所以只一脸喜气问道。
    “爷,徐娘子见您上门提亲,是不是很开心激动,可有交换庚帖,将成婚日期定下了么?虽说是再娶,可也不能委屈徐娘子,许多事儿都得提前筹备起来……”
    这接连不断的发问,将许复洲从痴惘中拉了出来,他回过身,眸光已是一片清明。
    “我们二人今生没有缘分。
    她另有更好的前程可以奔。”
    *
    *
    *
    别苑内。
    因着容国公府又开始吹奏丧乐,搅扰得辰哥儿实在无心看书练字,于是干脆直接奔到隔壁郑家,寻堂兄弟们去了。
    因着近来大事不断,所以郑家族中的孩子们到得都很齐全。虽是长辈过了身,阖府都笼罩着层悲伤的氛围,可孩子们到底心大些,哭嚎了半天,又是凑在一起该玩玩该闹闹了。
    辰哥儿以往是孩子中闹腾得最凶的那个,可自从母亲和离过后,心思变得更重,无法再心无旁骛的同兄弟们厮闹了。
    他正垂头发着呆,此时年长他几岁的宇哥儿看出异样,上前用小胳膊肘别了他一下,用颇有经验过来人的口吻,唏嘘了句。
    “父母刚和离的时候,确是会吃不下,睡不着一段时间的,大概再过个半旬,估摸着也就完全好了。”
    辰哥儿蹲下身来,用肉乎乎的小手掌托着自己的下巴颏,百无聊赖地,用指尖划拉着地上专供孩子们垒出来的沙地。
    他朝宇哥儿歪了歪头,闷问了句。
    “……你说,女子和离之后,多久就可以考虑再嫁了呢?”
    宇哥儿今年也就七八岁,他挠挠头,神色有些为难,“你问我,其实我也不知道。”
    “且这也是说不准的。
    像我姨母,和离后的次日就又将婚事定下了,而我母亲,这和离都快两年了,也没有考虑再嫁之事。”
    辰哥儿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
    “啊,这是为什么啊?”
    “大人们说,是缘分不好碰,其实说白了,就是好的郎君难寻。
    我悄摸同你说,现如今上门向我母亲提亲之人,不是穷困贫苦出身娶不起的,就是已经丧妻的鳏夫,院中的孩子一个个比我都还大哩,那相貌更是一个赛一个的丑……
    气得我母亲说,宁愿呆在家中一辈子,也绝不嫁给他们那样的人。”
    辰哥儿可不愿意母亲守一辈子寡。
    一听这话便着了急,不由涨红着小脸,奶声奶气追问道。
    “……那,那要是他长得俊呢?”
    宇哥儿闻言,瞬间心领神会:这便是在有个长得俊的郎君,对刚和离的婶母有意了。
    宇哥儿也皱巴这小脸,出着主意。
    “若是他长得俊,家产颇丰,院中还没有孩子,还懂得心疼人……那可得千万抓紧了,绝对不能放过。
    他们常说,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这话,倒是一下子给辰哥儿整焦虑了,他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却又有些说不上来。
    他不明白,为什么婚嫁之事这么复杂,要设置这么多条条框框,难道最重要的,不是两个人应该相互喜欢么?
    辰哥儿个小小孩童,压根就不晓得上门求亲男人的底细,他只苦着脸,穷追不舍问道。
    “那……那就算有这么着一个人,可若是我母亲,却并不太喜欢他怎么办?”
    “啊?”
    这个问题,显然把宇哥儿问住了。
    这样的男人摆在眼前,婶母却还不喜欢?那她还想再嫁个什么样的,难道嫁皇上不成?
    宇哥儿腹诽了几句,面上有些为难,可过了几息之后,立即茅塞顿开。
    他也蹲下身来,凑近到辰哥儿身边,略有些腆然别扭道,“男女婚嫁,倒也讲究情投意合。”
    “婶母若是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