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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向皇帝骗个娃 第104节
    今儿个不过就是普通的一天,又没有祭礼,也没有参拜的……这到底是为得哪一桩。
    庄兴心里一阵奇怪,却不妨碍他狗腿子上前,垂首哈腰,带着十成十的真心道。
    “依奴才看,皇上剑眉凤目,丰神俊朗,无论穿哪件都是好的,无论穿哪件走出去,让这世上的任何女娘见了,都会一见倾心,倾慕不已。”
    谁知这马屁却好似拍错了。
    皇上听了并没有高兴,反而脸上神情更加阴郁,沉下眉头,冷声怒道了句。
    “都给朕撤下去!
    取最常穿的那件来。”
    满屋的宫人们,都吓得肝胆一颤,连带着端在手中的置盘都抖了三抖,庄兴也吓得面色白了白,忙挥着手,将那些宫人催赶了出去。
    过了几柱香的功夫。
    又听得皇上不耐烦问了句,
    “离巳时三刻还有多久?”
    巳时三刻。
    是皇上见面那几个诰命夫人的时辰,除了紧要政事,以往可从未见主子问过时辰。
    庄兴咂摸出主子或在里头有在意之人,立即上前一步,小心翼翼答话。
    “万岁爷,离巳时三刻还早。
    约还有一个半时辰呢,待会儿要面圣的夫人们,现估摸着还正在梳妆。”
    。
    李秉稹心烦意乱,抬手扯了扯略勒脖的衣领……该死!今天这时间,怎么就分外难熬呢?
    *
    *
    *
    今日恰好是休沐。
    辰哥儿虽还只是小小年纪,可自从得知舅舅高中了状元,昨儿个又由徐温珍陪同着,在仙客汇的高楼雅间中,望见徐绍骑马游花街那盛大的场景后,竟就当真开始静下心来,耐着性子安静写字了。
    郑明存正在院子里练剑。
    以往没有对比,徐温云便以为他的功夫或很厉害,可自从见过陆煜晨起练武的场面后,便知他那些不过都是些花架子。
    就连观赏性,都要更略逊一筹。
    因着今日要入宫面圣,徐温云又照例起了个大早梳妆,待一切准备完毕,郑明存抱着辰哥儿,将她送到门口。
    “今儿我难得休沐,你在宫中估摸着也待不了多久,待会儿时间差不多,我就去宫门口接你。
    在车架上备身寻常的衣裙,你出了宫就换上,咱一家三口去仙客汇吃螃蟹宴。”
    郑明存经常忙得脚不离地,更莫说能抽时间与母子二人出门游玩了,所以在辰哥儿眼里,倒很难得,兴奋地笑着抚掌。
    “娘亲喜欢吃蟹黄。
    待会儿我把蟹黄全都留给娘亲。”
    徐温云冲着孩子笑说了两句,却只对郑明存微点了点头,然后就弯身上了轿辇。
    所以说。
    郑明存是绝不会错过任何可以巩固爱妻人设的时机。
    妻子奉召入宫,丈夫贴心候在外头接人,这让那些往来宫中办事的大臣们见了,传出去又是一段佳话。
    其实皇宫等级森严,规矩又多。
    所以徐温云打心底里,是不乐意入宫的,可一想到能因此避开郑明存,便又觉得好像这入宫,没有那么难捱了。
    可心里又不由觉得有几分奇怪。
    其实也就是昨日在慈宁宫陪着太后娘娘说了几句话,何至于就能让皇上亲自封赏呢?……或许皇上也是为着博个孝顺的名声吧。
    原想着不必面圣。
    谁知能躲过昨日,却躲不过今日。
    当今皇上手段雷霆万钧,太上皇过世没半年,就让前太子李承继阖府陪了葬,通家老小三百四十余人,一个也没落下,就连襁褓中的婴孩,都未曾放过。
    那样手段狠辣的人,也不知生了副何等罗刹模样。
    徐温云对此实在是有些紧张,可又想着,既说明了是要入宫封赏,那只要规规矩矩的,想来也出不了什么乱子。
    与昨日入宫的流程并没有什么两样。很快,其余的夫人们也都到了,彼此见礼寒暄一番,还是按照昨日的队伍,缓缓朝养心殿行去。
    她们被带到间偏殿外,随着内官进去禀报了声……徐温云屏气凝神,跟在前头的命妇后头,轻步踏入殿中,按照前三后四排列好,对着身前那个穿着明皇龙袍的男人,行跪拜大礼。
    “臣妇叩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众人入殿的瞬间。
    李秉稹一抬眼,就认出了她。
    或许是难以面对真相,又或许是担心期望会破碎……所以从捡到那块玉玦到现在,他一直按捺着。
    按捺着没有直接杀去荣国公府。
    按捺着不让龙鳞影卫去确认她的身份。
    按捺着没有在命妇们入宫门时,率先去城墙上蹲守……
    终于等到了相见这一刻。
    是她,周芸。
    这该死的女人,果然还活着!
    本就旖丽的容貌,在四年完全张开,像极了朵盛放到极致的灼灼芍药。
    她更美了。
    高髻浓鬓,杏脸柳眉,目剪秋水,唇夺夏樱。
    周身都绽放着耀眼光芒,清艳绝伦,踏进来的瞬间,世间万物都化为黑白,唯她是彩色鲜亮的。
    比起以往的灵动娇俏,气质更加温婉娴静,在那身诰命夫人翟重的服饰下,显得更加端庄。
    现正规规矩矩垂着眼,不敢直视天颜。
    “……这些都是皇上犒赏给各位夫人的,还望诸位作为外命妇之表率,今后内持孝行之心,劝民行善之举。”
    庄兴先是例行嘉奖封赏,而后在李秉稹的示意下,尖细着嗓子道了句。
    “其他命妇可率先退去。
    工部侍郎郑明存当差得力,皇上另有封赏,他的夫人暂且留下。”
    这原是好事,可徐温云用余光瞥见身周的命妇们缓缓起身,如潮水退出殿门,只剩自己独自个儿时,心中油然生出一阵紧张。
    而且格外迥异的是。
    四周的宫人亦随后离去,耳旁传来殿门关闭的吱呀声,殿内好像只剩下跪在地上的她,以及端坐在主位的皇上。
    这愈发让徐温云觉得莫名与愕然。
    该不会是郑明存在任上出了什么乱子,所以皇上要扣押家眷吧?
    “……跪近些。”
    倏忽。
    由上首位传来清冷沉澈的声音,吓得徐温云整个人都微微抖颤了下。
    她压根就不敢抬眼,余光只能撇见那半角金黄灿灿的名贵龙袍,她闻言后不敢耽误,立即由殿角处,俯身跪爬到了偏殿的正中央处。
    谁知皇上还不满意,甚至略微有些不耐烦。
    “跪到朕身前来。
    ……有物件给你。”
    “是。”
    徐温云无法,只得硬着头皮,由地上站起身来,而后轻然乖顺,跪在皇上近在咫尺的位置。
    眼前就是黄金灿灿的鞋靴,上头镶嵌了颗圆润耀眼的东珠,用金线围着靴面绘制了圈祥云花纹……
    只是那祥云花纹,瞧着实在有些眼熟。
    这个念头在脑中突冒了冒。
    又想起皇上说有物件要赏赐给她,于是暗吞了口唾沫,将双掌缓缓高举过头顶。
    掌中果然落入一物。
    徐温云原还松了口气,正预备着要谢恩……结果待定睛看清楚手中的东西,瞬间浑身都僵住了。
    竟是那块随身携带多年,昨日掉落在宫中,失而复得的玉玦!
    于此同时。
    万人之上,端坐云尖的那位皇主,倏忽倾身上前,抓住她白皙胜雪的纤细皓腕,将她单薄的身姿都拽得立起半身来,几乎是咬牙切齿道了句……
    “朕如今应当怎么称呼你。
    是周芸,还是……郑夫人?”
    手中这块玉珏。
    鞋靴上的祥云花纹。
    这落入耳中,愈发觉得熟悉的声音……
    终于使得徐温云意识到了什么,她心脏漏跳几拍,顿然抬眼朝上望去……
    竟看见了那张原以为此生再也不得见的脸!
    怎么会?
    眼前之人怎么会是陆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