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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谢臣盯着他看,像在观察初春枝头的第一朵桃花。
    “我不嗜甜,你若喜欢,不如尝尝?”
    桃星流等的就是这句话,立刻点头,自水中伸出湿漉漉的手,捏住了那块粉白温热的桃花糕。
    他的指尖不断滚落着水珠,因是趴在池边的姿势,柔软的银红曳撒吸饱了水,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沿着青石板和小草一路蜿蜒,浸湿了近在咫尺的谢臣衣摆。
    谢臣毫不在意,挑了两块上午的同款饴糖块,又转头让小太监们拿了套描金边的茶具,亲自倒茶递给他。
    “吃慢些。”
    他还记得他被噎到的模样。
    “哦。”桃星流伸手,白玉般的指尖接过茶杯,与他布满茧的手相触。
    忽然,他温热的手指一顿。
    “你受伤了。”
    谢臣早已忘了御书房的事,侧过头:“什么受伤......”
    水声哗啦啦响起。
    ——桃星流宛如爬上岸的鬼魅海妖,几乎是瞬间就抓住了谢臣肩膀。
    那张艳若桃李的脸凑上来,黑葡萄般的瞳仁紧紧盯着谢臣眼下的一道血伽,声音很呆:“出血了。”
    谢臣的心脏倏然一跳。
    他们距离太近,鼻尖咫尺之隔,连呼吸都快交融。
    心中骤然升起一种陌生情绪,令谢臣甚至忘了闪避,任由自己暴露身体所有的命门。
    假如桃星流愿意,他现在就能杀了这个权倾朝野的宦官。
    晚霞消失,夜色笼罩。水池边高高低低的灯台亮如白昼,桃星流湿哒哒的眉眼间落满清寒月光,透出一点冷,和一点关切。
    那双桃花眼凑得更近。
    ——然后,桃星流伸舌舔了上来。
    温热的触感只一瞬。
    下一秒,砰的一声响!谢臣猛地将人拉开,手里茶杯瞬间摔碎在地,仿佛他的心也在这一刻骤乱。
    “你在干什么?!”
    心脏像被猝不及防砸了一下,他眼中看不清情绪,指尖却紧紧抓着桃星流湿透的腰肢,力道之大,青筋都根根凸起。
    可桃星流只是奇怪地看着谢臣,仿佛在看一个莫名其妙的陌生人:“我在给你疗伤啊。”
    动物们都会舔伤口的,大惊小怪。
    “不喜欢就算了。”
    他挣脱谢臣的手,可惜地看了眼碎裂的瓷片,迅速拿走另一只完好的茶盏,就要回到水中。
    谢臣一愣,心脏一空,下意识伸手想拉住桃星流。
    “等等......”
    却不料桃星流一顿,余光看见他手里那两颗糖块,忽然回身,低头猛地叼走了两颗饴糖。
    宛如落花簌簌吻过掌心。
    濡湿与粗糙相触。
    谢臣手上的茧太硬,磨了下桃星流柔软的唇瓣,带来一阵酥麻。
    于是这一秒,叼糖块的人,和被亲近的人,都呆了呆。
    “......”
    桃星流咔嚓用力嚼碎饴糖,脚尖一点,忽然就不想泡水了。
    ......奇怪,脸蛋热热的。
    他难得迅速地从水池边跳开:“我吃饱了,拜拜。”
    “......”
    桃星流看了眼沉默的谢臣,不忘将另一只茶盏放入胸口。而后用起轻功,很快往卧室方向而去。湿漉漉的少侠蝴蝶般消失在夜色中,连风也留不住他的影子。
    寂静的夜里,唯有谢臣一人留在狼狈的水池边,久久不语。
    糖块的甜腻气息若有似无地萦绕全身。
    就像一场猝不及防的狂风,卷起荒芜,送来心动。
    半晌。
    谢臣忽然伸手,像条狗一样去嗅掌心的香气。
    脑海中闪过艳红的舌尖。他动作一滞,而后,猛地紧紧攥紧了手心。
    头顶月色皎洁,照亮空荡水池,一朵桃花随风飘落,轻轻落在了池面。
    春天来了。
    -
    大牢灯火燃起,映得审讯室内亮如白昼。
    没过多久,门口忽然走进一个锦衣卫,附在北镇抚使宋齐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宋齐点头,侧身温声吩咐属下:“把他带下去,再将前几日捉到的那群江湖人带来。”
    “是。”
    没过多久,四五个年轻俊朗的江湖人出现在室内,他们被绑在木架上,却依旧面露傲气,似乎很是不畏酷刑。
    “狗官,你有本事杀了我!休想我们吐出半点师傅的下落!”
    “没错,你们这些东厂走狗,就应该不得好死!”
    宋齐笑了笑,丝毫不在意地拿起桌上茶盏,喝了口热茶。
    几秒后,门口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
    宋齐立刻起身,其余锦衣卫们也纷纷低头拱手,恭敬道:“见过督公。”
    谢臣一身黑袍,面无表情地坐上主位。
    他声音喑哑:“怎么样了。”
    宋齐:“回禀督公,这些江湖人不知从何得来陆尚书的行踪,前几日刺杀未果,为首的一个身受重伤逃了出去,只剩下这几个还没开始审问。”
    “陆尚书一双襁褓中的儿女皆被他们所杀,他昨日言说,督公若能替他报仇雪恨,此生他定不会背叛督公。”
    陆尚书是户部尚书,乃是六部中唯一一个与东厂同流合污之人。户部掌管着庆朝钱袋,他若死了,首辅必定会派自己人顶位。
    谢臣起身,狭长双眸一一扫过面前的少侠们。
    方才还叫嚣着的人对上他极深极黑的眸,心中莫名一寒,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鸡仔,瞬间没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