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她从门里走出来时,发顶的两个花苞上间着黄绿的丝缎,身上穿着轻薄黄衫绿襦裙,就像在夏日的一片清凉草地慢悠悠飞着的一只小蜻蜓。
“锦儿。”游飞叼着蒸饼唤她,张了口蒸饼也掉了。
他一抄手兜住了,本来该觉得自己这动作很俊,但不知道为什么见到明宝锦笑,他又觉得自己傻透了也蠢透了。
“我去铺子里啦。”明宝锦边说边走说。
“午膳回来吃吗?”游飞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跟上去。
“怎么了?”明宝锦想了想,道:“你今日没事吗?”
游飞一想,道:“孟阿兄说兵部武举这两日是初试,带我看看去。”
“孟阿兄也难得松泛,还带你去开阔眼界,你可不能迟,要去他家里候着他。”明宝锦挥了挥手。
游飞立刻点点头,刚要跑就被文无尽一把扯住后脖领,这动作文无尽也是惯了的,没想到这回差点被游飞带飞。
“急吼吼做什么,再过半个时辰去也不迟,人家要是懒觉呢?还被你给盯起来了。”文无尽甩甩手,上下扫了游飞一眼,憋笑道:“再去喝一碗粥,你这胃口就吃个蒸饼,等下‘叽里咕噜’叫唤起来,叫孟兄掏空钱袋请客还不够,少不得两个人押在那替店家洗碗了。”
“先生您是看轻了孟阿兄的钱袋子,还是看重了我的胃袋子啊。”游飞无奈道。
几人都被文无尽逗笑了,明宝锦对游飞扬了扬鞭子,利利索索呵一声,“驾。”
第174章 曲度
这一日去尚书府原本是备着先送了名帖下回再来的, 不过袁先生说自己有空见她们,门房就请了她们进去。
明宝清和明宝盈随着小厮的指引进了内院,远远瞧见另有婢女在庭中等候, 只以为是袁先生身边的仆役, 却没想到是岑贞善。
岑贞善笑脸相迎, 道:“今日真是太巧了, 没想到会在袁先生这遇见姐姐们。”
明宝清点了点头,明宝盈道:“姐姐同袁先生相熟,哦, 莫不是来请教课业的?”
岑贞善同明宝清搭不上话, 便朝明宝盈笑了笑,道:“是,我这粗手笨脚的, 什么也做不好, 先生上一堂课布置的课业是风筝, 我做了一只, 提前拿来给先生过过目。”
说着她又望向明宝清,语气谦卑地道:“这其实是舍近求远了,我该去向姐姐讨教的, 只是从前那些事情叫你心里添了许多不痛快, 我知道母亲若不低这个头,我说什么也是不诚心的。”
“知道就好。”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明宝清居然连个台阶都不肯给,不过好歹是赏了岑贞善一眼, 道:“咱们也算从小一块长大的, 我实在太知道你的性子了,我今日来找袁先生算为公事, 你本本分分别作怪,我也不会扒你的皮子。”
“姐姐非要这样说话吗?咱们到底是血亲。”
岑贞善眼睛红了些,可明宝清压根没看她,明宝盈见明宝清不搭理岑贞善,便也懒得吱声,敛着眉目往里去。
尚书府是先帝赐给陈镇的,本来就建得很大气,经了些岁月,更是古朴大方。
这府里伺候的人不多,整个宅院里都很静谧,若是岑贞善不聒噪,这里几乎只有风的声音。
袁先生待客是在自己院里的花厅里,这间花厅非常简单,长塌上铺着竹席,一张四方钝角的小茶几。
她见到明宝清几人就微微笑了起来,道:“前院的厅堂太大了,我一向不习惯,我那小丫头在做早课,小子又上他小叔叔那去了,今日这院里清静,也好招待你们。”
明宝清看了眼上前来给自己见礼的岑贞秀,一颔首。
“岑家小七娘也在,真是许久不见了。”明宝盈扬起笑脸来。
岑贞善自明宝清身后侧出来,低着头垂着眼,没办法叫人不留意到她。
袁先生有些不解,看了明宝清、明宝盈一眼。
明宝盈似乎也才发觉,原本都落座了,又倾了倾身子,轻轻叹息了一声,又看向袁先生,饱含歉意地道:“路上念了些旧事,二表姐这是心里不落忍了。”
岑贞善忙抬起头来,张口欲言,明宝盈坐了回去,道:“你既是知错了,也不必这样愧怍,倒叫袁先生无头无绪了。”
袁先生笑道:“我倒也听她说了一些,今日也是赶巧了,叫你们在我这屋里聚上头了,来,明大娘子来我这边,你们都同辈姐妹,凡事心里别留疙瘩才好。”
明宝清就在袁先生对面的塌上坐了,瞧见眼前茶几上还摆了一个小小香案,但并没有放香炉,只摆了一只水盂,水盂里有浅浅的一层水,散了一底子黑豆般的种子,很多已经冒出了寸长的芽头。
“这是文竹的种子吗?”明宝清问。
“嗯。”袁先生笑着点了点头,道:“你们尚书不知从哪弄来的,往水盂里一抛就不管了,也不知能不能养得活。”
岑贞秀最小,坐在最末,她想着自家姐姐来早了半个时辰,袁先生都没有叫她去长榻上坐着,这是将她看做一个学生,一个晚辈。
而明宝清虽与袁先生也谈不上相交甚笃,但因为她是工部的官员,又论得上一家之主,有形无形间有了与袁先生坐在一张榻上的资格。
明宝清只挨了一点榻边坐着的,又直起身子瞧了瞧,道:“水还是满了一点,既然已经出芽了,还是稍微打理一下。先生家有篾刀吗?割几条竹片,依着这水盂的大小编个垫片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