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真瑜远在蓝田县,朱姨没这个本事照拂,但她知道明宝清定然会留心的。
朱姨虽然与明宝清抉择不同,但她真的不恨明宝清,她只是觉得明宝清会看不起她。
“解气,解气。”朱姨回过神来,忙露出一副钦佩的神色来,揉了揉裘老八的肩头,道:“这事儿是谁吩咐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想那明大娘子跌跤的人多了去了,我只是拿了点小钱传个话。”裘老八受着朱姨的伺候,舒舒服服的,“这世上当官的就那么些人,女的要是也能当官了,男的岂不是要下来一半?谁肯呢?我也不肯。”
“是了,折腾这些做什么?”朱姨从后边搂住裘老八,酥声道:“伺候好你这个硬货才是真道理,对不对?”
裘老八受用极了,抬脚时连酒桌翻了都不管,压着风韵犹存的美人就是好一番云雨,美人问他什么他就答什么,说完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地上的酒碗碎了一滩,酒渍都快干了,朱姨很贤淑地收拾着,一片片捡起碎瓷片,用笤帚扫拢酒菜,轻手轻脚把酒桌摆正,往厨房去了。
回来后就那么坐在床上熬时辰,呆坐了一会,瞧见裘老八衣裳上有破洞,就寻了针线坐到灯下去,替他细细缝补起来。
朱姨缝好了衣裳,想着往事,明真瑜生母的模样其实都有点模糊了,但朱姨始终记得她跳起那支急弦健舞时回旋的裙摆,漂亮得像蝴蝶震动的翅膀。
不知是过了多久,朱姨开窗看了看天色,她估摸着坊门要开了,打算要走。
朱姨推开房门的时候裘老八忽然醒了醒,脸蒙在被子里,声音嗡嗡的,朱姨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她折返回来,掀开被子摸了摸裘老八的脸,道:“夜里没回去,女儿要着急的。”
“钱,钱在床底下,你拿些去,做衣裳。”裘老八还没完全酒醒,说得断断续续。
这一回的钱,朱姨忽然不想拿了。
“做件粉红的袄。”裘老八翻了个身,又说。
朱姨笑了笑,道:“什么年纪了,还穿粉呐?”
“好看的。”裘老八说完这三个字,渐渐又打起呼噜来,朱姨瞧着他那张普普通通的脸,有些舍不得走。
她蹲下身,从坛子里拎出一串铜钱来,道:“锅里有粥记得吃,女儿说我煮的粥越来越有滋味了,你也尝尝。”
也不知他听见了没有。
第101章 糯米炊饭
朱姨想了一晚上, 觉得还是要把这件事告诉明宝清。
‘可大娘子又不是什么神仙,在蓝田县呢,她过去都难, 还救二郎吗?告诉了她, 她要没招了, 会不会真就辞官了?官, 她也是那么难才当上的,大娘子是念旧的,二娘又是心心念念想着她的, 往后她官做大了, 二娘到底是她妹妹,说出去多有面子,可是女娘做官, 真能长久吗?’
朱姨站在路口, 不知是该往道德坊去, 还是该去皇城门口碰一碰明宝清, 又或是出城去青槐乡上找她们。
她犹豫着,思忖着,简直快要被自己搅疯了。
正这时, 她瞧见了一个黑衣人骑白马打自己身侧经过。
严观将要去羽林卫, 手上不良帅的差事尚需交接,昨日是最后一日, 长安县的不良帅与他关系也很好,闹着要请他吃酒, 他就带着升任上来的副帅一起赴宴, 眼下也是刚从永达坊的酒楼里出来。
他正叮嘱着什么,忽然听见有人叫他, 转首一看,蹙眉道:“朱氏?什么事?”
朱姨仔细瞧了瞧他□□的白马,道:“这是大娘子的月光吗?我听说大娘子射箭把它赢回来了。”
严观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他这些时日都在跟副帅交接事项,城中不能疾奔,绝影
那燥性子天冷了也没缓解太多,而明宝清这几日都在城里城外的奔波,索性就换了马,让绝影多撒撒欢,别整日做那些下流相。
“你与大娘子要好了?”朱姨又问。
严观朝副帅一扬指,对方先走了。
他不满地看着朱姨,却注意到她的表情很严肃,并没有一丝玩笑的意味。
“是。”
听他这样说,朱姨松了口气,正想说出明真瑜的事,但又警觉道:“证明一下。”
这就像是戏弄了,严观的表情冷了下来,朱姨忙道:“我有事要告诉大娘子,你若是她相好的,你也可以帮把手,但不是的话,我也不能乱告诉你。”
严观探究地盯着朱姨,最终道:“乌珠儿。”
朱姨轻轻点了点头,她反而还打量起严观来,上上下下瞧,心道,‘还是大娘子会挑,这肯定中用啊。’
她这目光跟拣货似得,看得严观很不自在,正要开口时朱姨又抢了个先,道:“下马来,找个僻静地方说。”
她一副有货能做主的样子,又有点鬼鬼祟祟的,严观还真是好奇了,下马走到没什么人的地方角落里,就听朱姨道:“有人不想叫大娘子当官,恐怕会要明二郎的命来警示她,前日里已经派了人去蓝田县,但派去的人暂且还不会沾手,且还要看大娘子这两日会不会自己请辞,她若还是要做下去,蓝田县的人就要动手了,而且保准做得没有任何马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