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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严观忽然说了这一长串话,明宝清知道更要紧的,是他没说出来的部分,“生了什么事?”
    “说是刻错了一块雕版。”严观道:“‘颖’字没有缺一笔来避讳。”
    “可他,他应该不识字吧。”明宝清低声说:“只是依样画葫芦啊。”
    “刚开始打听到的消息的确如此,但后来再探下去,才知道全不是这样的。”严观道:“那个奴仆识字。他看得懂,刻错了,当即就用凿子凿掉了一横。这一动作被人瞧见,才知道他原来识字。”
    “识字却装作不识字?为什么?”明宝清蹙起眉。
    “谁知道呢,雕版听起来沾点书香,可对那些匠人来说,也就是木头上雕花。雕版匠人若还识字,工钱能翻一翻,他居然装作不识字,有利不图,必定有古怪。但这么发卖了,可能也是没问出缘由来。这奴是一枚棋子?是一个桩子?也许是伺机而动,但还没等用上就暴露了。”严观摇摇头,道:“圣人登基时抄了那么多家,仆役四散,邵阶平估计也买了一些,收归己用,往褚大娘子的嫁妆渗自己的人,与他情好时,褚大娘子不计较那么多,想来是情分薄了,眼里就容不得一点沙子了。”
    这件事情,邵阶平也知道了。
    他没有过问一句,再问的话,褚令意又会借机发作。
    正在他想着该如何叫褚令意态度回暖时,忽见一人从东门街上走过,那人目光冷淡淡掠过他,连顿都没有顿一下,令邵阶平心头腾起一股火气。
    “林外郎。”
    外郎是员外郎的简称,林千衡如今是中书门下尚书省的员外郎,虽只是六品上,但郎官一职甚是清要,选任不经过吏部,是由圣人直接除授的。
    林千衡与邵阶平关系尚可,但称不上熟络。
    那日赛后,高芳芝曾提及明宝清与他之间的龃龉,言辞间颇为不耻,想来是为褚令意抱不平。
    这怎么也算枕头风,林千衡看着邵阶平,只是点了点头,可邵阶平下一句话却叫林千衡没有想到。
    “方才瞧见明娘子出去了,她是来寻林外郎的?”
    林千衡当即朝宫门口看去,那里并没有女娘的身影。
    “那看来不是。”邵阶平见状道:“也不知道明娘子和那个刀吏怎么进得来承天门。”
    林千衡锐利的目光看向邵阶平,冷嗤道:“邵少卿不必说这些话来乱我心思,你我可不同。”
    “不同吗?”邵阶平往他身前踱了一步,道:“若不是有左仆射阻拦,明三郎如今早就在你给他安排的金窝银窝里了,哪里还会在温泉庄子上做苦力呢?”
    当朝尚书左仆射便是林千衡的六叔,林千衡的面色变得很难看,但又扯动嘴角笑了一下,道:“邵少卿这是家宅不宁,以致心神不安?可也别胡乱臆测。”
    邵阶平又走近了一步,道:“你我都一样,只是我得手了,而你没有。所以啊,别这么用鼻孔看人。”
    “你我怎么会一样?”林千衡的目光变得更为轻蔑,道:“我姓林,你呢?噢,安王妃的小叔叔,哼,久仰。”
    林千衡拂袖而去,留下一个面色愈发铁青的邵阶平。
    林千衡是从正门出去的,虽知遇不上明宝清,可骑在马上,目光总也收不回来,总想着能望她一眼。
    “你倒是能见微知著,这是
    不是也是做不良帅的一大乐趣?”明宝清听严观说了褚令意发卖奴仆的事,偏首看着他道:“可秋后遴选怎么办?那应该是圣人的意思。”
    严观垂下了眼,轻声道:“不想去。”
    闻言,明宝清轻笑出了声,道:“怎么还撒起娇来了?”
    严观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了,无奈道:“这算哪门子撒娇?”
    他这辈子都没撒过娇,幼时在阿娘身边挣扎求生,两个人活得那么累,哪里有什么撒娇的时候。后来到了严九兴身边,撒娇?吃鞭子吧!
    “明知道不能不去,却还是这样说。这就是撒!娇!”明宝清斩钉截铁地说,非要把这帽子往严观身上扣。
    严观拐她入一个小巷,展臂将她揽进怀中,低声道:“有小妹撒娇还不够吗?”
    “不一样。”明宝清勾勾他的下巴,目光无意间越过他的肩头望向巷口,就见那巷口正对着的一间茶楼窗边正巧也有一人将目光投了下来。
    觉察到明宝清身子一僵,严观立刻转首看去,只见窗中那人年岁约莫四五十,面容俊逸,气质文雅,那双眼神采浓烈,不似鹿羊似鹰隼。
    那人掠了他一眼,又看了眼明宝清。
    他看明宝清时,那种眼神忽然令严观一阵血热,“那是谁?”
    “刺史林期诚。”明宝清从他怀中挣出,对那人行了一个晚辈礼,那人几不可见地点了头。
    严观觉得那人的目光变了变,变得没那么让严观警惕了。
    明宝清不是太在意地说:“他是林千衡的六叔,当年过定时见过他一面,也老了,满头灰发,看起来倒还是精神。”
    说罢,明宝清琢磨了一下,又道:“不对,调回京了,那就不是刺史了,肯定是升官了。”
    明宝清都不管林千衡了,哪里还管林期诚呢,扬起手对月光打了个响指,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