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交粮,不够就分家卖田卖产卖身。”文无尽还是那种平和口吻,“如若不然,你们知道严帅来得很勤快,我只消把这个项圈交给他,哼,那日你们杀狗吃狗,可不只我一人瞧见,一条狗命虽不至于要你们三兄弟的命,但挨上几板子,这里头的门道还是可以讲究的。”
卫大听得面容扭曲抽搐,冲上前想要抢那个项圈,却不知游飞早就提防他了,从身后甩出一长棍,重重打在他手上。
卫大只觉整条手臂全然麻木,倒跌在地上,卫三卫六也不敢再上前。
“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上。”文无尽说:“做人差劲也没有关系,先生教你们。”
游飞看见卫小郎似乎踉跄了一下,其实他也有些起鸡皮疙瘩,见文无尽的目光转了回来,他连忙把那根吴叔削的长棍摆好,乖乖看起书来。
文无尽反倒把那根棍子拿了过来,仔仔细细看了看说:“长短粗细都是依着你的身量做的。”
“嗯,吴叔做的。”游飞想了想,说:“其实我应该叫他老丈了,我是跟着严帅叫的。”
文无尽看他,说:“既跟他学功夫,怎么不叫师父?”
游飞有些别扭,小声说:“他没要求过。”
“他这个人不怎么要求别人的。”文无尽将棍子摆在墙角,说。
“先生现在好像不讨厌师父了。”游飞改口很快,“你本来都骂他是爪牙走狗的。”
文无尽笑了起来,说:“瞧着他看偷摸看明娘子那傻样,我就觉得很痛快啊。”
“有吗?”游飞托腮回想着,“师父哪里傻?他那么有气概,哪里用得着偷摸看。”
文无尽稍稍露出嫌弃的样子来,道:“你也傻,多看点书吧。”
第079章 登门
秋后的日子忽然忙了起来, 也慢了下来。
文先生的学堂是上七天休一日的,休一日的时候,他总是在纸坊里待着。
虽有父亲的制纸手札, 但书上的东西终归是书上的, 成与不成要试过才知。
文无尽是个做起事情就很专心的人, 在学堂里就教书, 在纸坊里就捣浆,好些时候蓝盼晓就站在窗边看着,他都不曾发觉。
一转身蓦地看见她, 像是一个惊喜。
他是个书生, 穿衣举止一向有规矩,蓝盼晓很少见他这样挽着袖口,忙得浑身是汗。
“黑大、黑二去哪了?”蓝盼晓等他开门, 走进来后发觉里头只有他一个人。
“孙婶子要给他们做媒, 去孟家东院相看去了。”
“这倒是喜事, 他们兄弟年岁也不小了。”
纸坊小窗口支了一张方桌, 蓝盼晓把食盒搁上去,摸出帕子来擦文无尽额上的汗水。
天凉了,出了汗不擦干净, 容易受风。
“我与黑二同岁来的。”文无尽合着眼任由她擦, 拭汗而已,也是他从前不敢想的情景。
“寻常百姓孝期守不住三年之久, 成亲生子,衙门也不会来查, 可你是要考科举的人。”
蓝盼晓按上他的鼻尖, 又在他下颌上轻轻划过,擦向他的脖颈, 说:“那次,一个避嫌就把你的名字划去了,阿兄他那样冷清的性子都替你生气,我不能成了你的把柄。”
文无尽一下睁开眼,攥紧了蓝盼晓的腕子,把唇贴在她因握帕而屈起的指节上,轻轻含吮。
“我知道,但也不许你这样说自己。直到现在,我亲近你时,还觉得像是在做梦。”
他的唇烫得厉害,又把脸贴在了蓝盼晓手心里,隔着一层轻薄的帕子,种种求欢示好的触感反而更分明。
食盒掀了一半,不着急去吃,文无尽倾过身子去,将蓝盼晓抵在窗下吻她。
清风从他们发顶吹过,分外宁静。
听见蓝盼晓因愉悦而发出细弱的轻哼这种私密的,暧昧的,酥麻的,情不自禁的声音是无法凭空捏造想象的,也就是在告诉文无尽,此时此刻,是真实的。
文无尽身上未拭的汗愈发多了,还有一滴沿着胸膛滑了下去,没入他有些疏松的腰带里。
他觉得蓝盼晓拭汗的活计做得不太好,求她再做,帮他擦擦干,否则又湿又渍,很不舒服。
蓝盼晓真是拿他没有办法,这人有时候专心起来心无旁骛,撩得她动情也一无所觉,更多时候一旦冒出亲近的念头了,他就什么都敢做的。
什么都敢。
“阿姐呢?”明宝清换上了蓝盼晓给她做的一件新裙,轻轻拈着靛蓝的裙摆,又看着它在凉风里落下。
“给文先生送饭去了。”明宝锦和游飞正在下棋,手边还有一碟盐炒豆和干梨片。
明宝清点点头,说:“我也出去了,晚上也许赶不及回来了,不必担心我。”
明宝锦匆匆下了一子,说:“阿姐去哪里呀?”
明宝清转身冲她一眨眼,只道:“碰上了好吃的给你买。”
“嗯。”明宝锦点点头,一看自己方才下的那一步,真是烂透了,输局已定。
游飞笑眯眯看她,明宝锦也不恼,很大方地说:“你赢啦。”
两人下棋就是游戏,从不会为输赢而争执。
一粒一粒收着棋子,游飞道:“大姐姐方才没说去哪呢。”
“是哦。”明宝锦认真想了想明宝清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