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人呢?她人还好吗?”明宝清急切地说。
“不知道,四夫人没有多说,就连她的脸色都很难看,毕竟是六个月了,伤身是一定的。”寇药摇着头,说。
明宝清的身子颓下来,但片刻后又挣了挣,她说:“邵四郎他呢?他知道了吗?”
“我出门前,四郎君他回了府,听说,很是生气。”寇药说得很模糊,毕竟是转述又转述。
“若是就此厌弃了苗娘子,还是好事。”明宝清喃喃道:“多谢你。”
“明娘子不要说这些生分话,四郎君他膝下还没有子嗣,苗娘子腹中这个是头一个,失了子嗣也算件大事,就算我们娘子不去探消息,我们夫人碍着情面也要过问一二的,倒是可以借机多留意苗娘子的情况,我们娘子已经让人炖了些阿胶羹……
“诶!?”寇药话未说完,就觉明宝清紧张地握住她的手,她连忙拍了拍说:“是打着夫人的名义送过去的,明娘子莫怕,莫怕,我们娘子虽单纯了些,但也聪明,该有的警醒还是有的,再说,还有我和寇香呢。”
明宝清松了一口气,对寇药说:“一切等苗娘子养好了身子再说。”
寇药赞同地点了点头,又听明宝清轻声问:“六个月,可说孩子是怎么没的吗?”
“说是不小心从高处跌下去了。”
“高处?”
寇药抿着唇,说:“就是屋前的台阶,摆了些盆景,可能青苔蔓出
来了,地上太滑了。”
明宝清沉默着闭了闭眼,替苗娘子落下一行长长的泪。
寇药走后,明宝盈终于从明宝清口中知道了这事的来龙去脉,她怔了一会,立刻问:“姐姐告诉严观了?”
“嗯,想问他游郎君的一些事。”
“姐姐信得过他?”
明宝清仔细想了想这个问题,斟酌道:“在这件事上,他起码保有愧疚,就算不帮,应该也不会走漏风声。”
话说到这,其实已经很饱满了。
但明宝盈道:“有些人是可以一边愧疚一边背叛的。”
明宝清认真看着她,说:“那么这种人,总要先背叛他自己。”
然后,她伸手揉了揉明宝盈的发,说:“是否是我从前看顾你太少,你有些念头总是很消极。”
明宝盈怔了怔,莫名有些难过,说:“这是我的本性。”
“本性呐,”明宝清轻轻眨了一下眼,说:“本性难改,那么你记得,至少阿姐不会背叛你。”
明宝盈眼底的怅然被隆起的笑意推了出去,她抚着还带着余温的陶罐,说:“我也不会背叛阿姐。”
快到青槐乡的时候,明宝清忽然说:“毕竟是同窗,你与高家、褚家的小娘子不要弄得太僵,为林千衡太不值了。”
“谁为他啊!”明宝盈不满道:“姐姐不许对谁都那样好,我吃味!”
明宝清笑了一阵,又道:“那你与萧奇兰关系如何?”
“她?”明宝盈想了想说:“一个月之中她有半月都是不来的,可苏先生都不训斥她,就连温先生也是,她对此都视若无睹,不知是纵容,还是无视?”
纵容是喜欢,无视是漠然,截然不同。
明宝清听出她口吻里的在意,道:“怎么了?”
明宝盈低着头说:“可要是我迟到,温先生就会罚我站着。”还打过一次手板。
“不知是严格,还是针对呢?”明宝清补全了她想说的话。
严苛是在意,针对是恶意,也是截然不同的。
“你自己觉得呢?应该只有你最清楚吧。”
明宝盈想了想,说:“是严格吧。”
明宝清见她的目光从迟疑到坚定,笑了笑,问:“萧奇兰姓萧,她与皇家有无关系?”
“姐姐怎么也问起这个问题来了?”明宝盈笑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起初好些人也玩笑过,揣测她为皇家远亲?不过也有人说她是安王早年间荒唐后的私生女。”
末了一句让明宝清眉头一跳,苗娘子的事情还没愁完,她又替邵棠秋犯起了难。
还没等她愁多久,不远处道旁出现了一个背着小篓子的小郎君,驴车驶到近旁时,游飞望了过来,笑道:“大姐姐,三姐姐你回来了?”
明宝盈笑道:“嗯,上次留下的十个字,练的怎么样?”
“唔,还,还可以吧。”游飞强撑着说。
明宝清扬了扬唇,温声问:“你从哪里回来?”
“刚去十里乡卖完草绳回来。”游飞笑了起来。
“那上后头坐吧。”明宝清说。
“没几步路了,我走回去好了,三姐姐,我等会就去你们家,我还给小布头买了个泥哨呢。”
游飞举起手,一只泥巴烧成的小鸟就在他掌心里,长长的尾巴是哨嘴,粗糙又质朴。
“你等下自己给她,她一定高兴的。”明宝清笑着说,心里的难过却要泛滥成灾了。
游飞只看见明宝清对自己笑,只知道自己今天卖光了草绳,只知道自己给明宝锦买了礼物。
小布头自生病以来总是闷闷不乐的,小青鸟想让她开心。
等他再攒一点钱,就可以买一根漂亮的红绳子,这样的话,这个泥哨就能让小布头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