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他低头,目光从骆心词惊怕的面庞上扫过,定格在她的衣裙上。
天已入夏,日光很烈,骆心词的纱裙很薄,被山风拂动着,贴在她身上,似有若无地勾勒出玲珑有致的体态。
等这身衣裳沾了水,就会化成欲拒还迎的勾人透明纱衣,将她的羞耻、无助全然暴露在瞿岭面前。
——还是在她怀着满心的期盼要与家人、好友见面之际。
她要再次遭受关乎清白的危机。
又是这样。
明于鹤忽感烦躁,忍不住质疑起韶安郡主,觉得自己会犹疑都是幼时韶安郡主教导得太过了,什么要洁身自好、不能用权势、声誉逼迫姑娘,全都是废话,他根本就不该坚守,从而一次次为骆心词考虑。
她是个姑娘家,该自己考虑到这一点。
“我怕高!很怕很怕!就算摔不死,我也会吓死的!哥哥,我不要去,咱们再想别的法子好不好……”骆心词抓着明于鹤的胳膊苦苦哀求。
得,人家只知道害怕,完全没想到这一点。
明于鹤生出一股重重的疲惫感。
他既已确定要与骆心词斩断,何故再为她考虑?他已经在做出这个决定后反覆无常数次了,不能再优柔寡断下去。
明于鹤俯视着骆心词泪汪汪的眼眸,目光从她发顶往下,依次扫过她圆润的肩头、遮得严实的胸前弧度、紧束着的纤细腰身,脑中再次闪现这副身躯湿淋淋的模样。
“哥哥……”骆心词凄声哀求。
“可以答应你,但你要先答应我一个条件。”明于鹤冷静说道。
“可以!”骆心词不假思索地答应,只要不用坠崖,什么事她都能答应!“哥哥你说!”
“什么都可以?”
骆心词用力点头,“什么都可以!”
她小时候和娘亲、舅母去塔楼玩耍,曾经不小心撞到破损的栏杆,被悬挂在护栏外面,险些跌落下去摔得粉碎,之后再接近高处,就会呼吸急促、大脑眩晕。
骆心词怕水,但更怕高,只要不用从断崖跳下,其余什么事她都能答应,哪怕是与猛兽……隔着笼子共处一室。
“好。”明于鹤神色冷峻,双目闪着锐利的光芒,直直盯着骆心词的双目,道,“你与骆家相熟,必定是认识骆颐舟的。”
骆心词不知道他怎么忽然用这副敌视的姿态提起表哥,生怕他是要对骆颐舟不利,提着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点头,“认得。”
明于鹤面色阴冷,声音冷冽,道:“我要你——”
顿了下,他道:“我要你说出他最令你厌恶的五个短处。”
骆心词没反应过来,傻傻地“啊?”了一声。
明于鹤愤恨自己又退了一步,没心情与她耗,转身就走。
骆心词摸不着头脑,也没时间细想,慌张追着他,张口就道:“长得丑、说话难听、满口谎言、爱欺凌弱小妹妹、花银子大手大脚、没耐心、不体贴、粗鲁、嘴巴挑剔、睡觉时候会说梦话、头发粗硬……”
不喘气地说了一长串,骆心词拉住明于鹤,急切问:“够了吗?不够还有,我还能说!他还假勤快、爱在同伴面前吹嘘……”
“闭嘴!”明于鹤怒声低斥。
“我真的还能说,说上一整天都说不完……”
“再不闭嘴,我就反悔了!”
骆心词猛地闭紧双唇,“唔唔”几声含糊保证不再开口。
她光顾着逃脱接下来可能的恐怖遭遇,没来得及细思明于鹤为什么提出这么古怪的要求。
而明于鹤听了这亲密的抱怨,心里憋着一团火气,短时间内,他是再也不想听见骆心词的声音了。
两人无声往前,靠近范柠等人之后,确认面前当真是处断崖。
范柠左手提着只兔子,右手挽着瞿锳,倾身往断崖下张望着,说道:“幸好咱们追着兔子过来时多注意了下,否则真有可能迷迷糊糊掉下去了。”
她又回首招呼骆心词:“念笙你也来看看,这断崖深不见底,掉下去肯定要尸骨无存的。”
范柠身旁就是瞿家兄妹俩,骆心词一不敢靠近断崖,二不敢挨着瞿家兄妹,加上才应了明于鹤不再开口,也没与范柠说话,猛烈地摇摇头,亦步亦趋地跟紧了明于鹤。
现在面前有潜在的危险,明于鹤是唯一一个能保护她的人。
“念笙是不是害怕?”瞿锳关切道,“没事的,咱们就是好奇看一看,不靠近的。”
骆心词不信她,明着当然是没有危险的,就怕谁脚下一滑,或有意或无意地拖拽着她摔了下去。
没有证据的事情不能轻易开口,她敷衍点点头,揪着明于鹤的袖口不松。
明于鹤当然知道她在害怕,他已经对骆心词百般容忍了,这会儿心中阴郁,着实不想再如她的意,当着外人的面又不好甩开她,心中一寒,向着断崖跨步。
接连两大步,第一步时,骆心词勉强还能够得上他的袖口。
第二步,他已经踩到了断崖边缘。
骆心词瞧见他脚边碎石被碰到,簌簌地坠落下去,吓得脸都白了,手指一哆嗦,松开了明于鹤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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