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柳家的事,”崔幼澜看了看他,道,“其实也不怪柳家担心,柳家门户本就不显,先王妃又去得早,也没来得及帮扶他们一二,这恩情和牵连越来越淡,柳家便又回到从前那般了。”
“我知道,但外祖母他们想继续靠姻亲的这个法子,终归也不是长久之道,也难免让人看不起。”
周从嘉说完才又想起崔家在宫里的两个女儿,虽崔家不至于如此,但在崔幼澜面前说起,总归还是怕她多心,立刻说道:“我只是说柳家。”
“我也没那么小气。”崔幼澜噗嗤一声笑出来,“若要说最好,那还是将柳家适龄的子弟送去读书,再将昭王府的一些产业交由你柳家的几位舅父打理,让他们能从中获利,柳家老夫人才会安心。”
周从嘉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打算开了春便送他们出去上学。”
与周从嘉说话很是轻松,即便意见有不同的地方,也不会有隔阂或者不愉快,两个人一时絮絮说着,热菜热酒也不间断地上着。
崔幼澜正和周从嘉说着明日他去向柳家老夫人道别所需要的礼物,忽然听见外面有人匆忙跑来,接着便是慌乱的声音:“殿下不好了!别院出事了!”
第49章 夜行
尚且还不知道是什么事, 崔幼澜的心却一下子沉了下去,如同绑了石块一样沉入河底。
她不由站了起来,甚至还带翻了一副碗筷。
此时, 房门已经打开,而
周从嘉也快步走到了门口。
周从嘉的随从一见他,便立刻说道:“刚刚从别院传来的消息, 别院失火!”
崔幼澜和周从嘉此番出行,身边带的人不多, 皆只是几个贴身的或是用得着的, 大部分人马都留在了别院,这要是别院走了水, 伤亡如何还真是不好说。
崔幼澜这时也已经走到周从嘉身边, 忙问:“人怎么样了?都没事吧?”
随从摇头:“还不知道, 消息传过来的时候那里正在救火, 连京兆尹都惊动了。”
别院在京畿地区,自然是归属于京兆尹管辖, 又是昭王的别院,皇帝所赐, 自然更是着紧, 所以并不奇怪。
人命关天, 冷汗从崔幼澜的手心沁出来,周从嘉却一下子握住她的手,他的手并不炙热, 只是却是暖和干燥的,稍稍将崔幼澜焦躁的内心抚平了些许。
“不必计较房屋财物, 让他们先救人要紧。”周从嘉此刻眉心亦是紧紧蹙起,沉声吩咐道, “大夫也要准备好,人一救出来便赶紧让大夫去治,用药用钱的事不必再来回本王。”
随从得了他的话,立刻转身就走,这时又有人上前道:“殿下,是不是要启程去别院了?”
崔幼澜自然也是如此作想,她正要叫人去收拾东西,却见周从嘉摇了摇头:“不急。”
崔幼澜张嘴便要问,周从嘉却抬手用手指点了点她的唇,崔幼澜会意,立刻止住了声音。
两人又回房去。
才耽误了这么一阵,酒菜却已经冷了下来,崔幼澜和周从嘉也没心思再喝酒吃菜,只是仍旧坐在方才的地方,兀自看着满桌的杯盘酒盏。
此时静下来,崔幼澜几乎能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
不多时后,果然听见周从嘉说道:“等夜再深一些,我们便悄悄往别院去。”
虽然崔幼澜心里早有些预料,但听周从嘉口中说出来的话,她还是一惊:“为何?方才殿下不是说不急吗?”
“这几日即便天干物燥,可别院也不是那么容易起火的,”周从嘉的声音又压低了一些,“我怕此事有蹊跷,只是不能肯定。”
纵使不能肯定,也能作准八九分,不然周从嘉便不会说出来。
崔幼澜倒吸一口冷气:“殿下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
周从嘉没有说话。
他向来对待崔幼澜坦诚,可若是他不想说的事,便很难从他口中挖出来。
崔幼澜也明白就算逼问下去也是无济于事。
为了掩饰自己的失落和尴尬,崔幼澜便伸手去拿酒壶,往自己面前斟了一杯冷酒,正要去给周从嘉倒时,却听周从嘉说道:“我们暂且没事,只怕……徐述寒危险了。”
“哐当”一声,崔幼澜手中的酒壶滑落,砸倒了周从嘉面前的酒盏。
周从嘉扶住她的手,继续说道:“若此番失火不是意外,那么他们很快就会发现我们二人并不在别院里面,也很快会找到这里来,我们要在他们找来之前离开这里。”
“他们?”崔幼澜怔怔地望着周从嘉,“可回别院不是自投罗网吗?”
她素来机密,可此刻却与脑子裹了浆糊一般,黏黏糊糊的纠缠在一起,使得她无法再去思考任何事,也再问不出什么要紧的话。
周从嘉并没有与她详细解释清楚的意思,只是说:“别院失火的消息很快便会传到的盛都,传到宫里,圣上也会派人前来,并不会耽误很久,我们从这里离开,让他们先找不到我们,等圣上的人到了别院,我们就没事了。”
崔幼澜哑着嗓子应了一声,又站起身往前走了两步,木然地往四周看了一圈,似是想在离开前带上一些东西以备不时之需,然而等许久后才记起这并不是在自己的寝房中,也不好大张旗鼓起来打草惊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