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筠清端起琉璃盒子,放到鼻端,细细嗅闻,馥郁淡雅的茉莉香气丝丝缕缕钻入鼻孔。
晃动的视线中,黄莺的身影向地上倒去,她立刻伸手去扶她。
到底扶没扶着?
她也不记得了。
醒来时,头蒙蒙得,像是没睡够,又像是睡了太久。
橘红色的火苗一时模糊,一时清晰。
她睁大眼,终于看清,那火苗在一张黑漆漆的老旧木桌上,桌子前面是一尊石刻佛像。
佛首眉眼微开,向下看,透着慈悲。
右手捏成拈花指。
细看之下,指上还附着摇摇欲坠的蛛网。
这里显然是一处废弃的庙宇,可是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黄莺呢?
阿弟和大俊呢?
她环视四周,却只看到一抹陌生的身影,背对着他,似乎在庙中间的柱子上绑什么东西。
然后,他转过头来,一步步走向她。
来人穿着黑色夜行衣,身子挺拔,腰间佩一把长剑。
待走近了,看清他的脸,卢筠清大吃一惊,这不是那脂粉店的店主吗?
他怎么不驼背了?
不仅不驼背,直起身子才发现,他居然这么高。
更叫她震惊的,是他接下来的动作。
只见他单膝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唤道,“卢小姐,属下办事不利,这么久才找到您,让您在迟国受苦了。”
“等回到主人身边,阿莫将自行领罚。”
他的脸又老又黄,满是褶子。
声音却很年轻。
阿莫?阿莫!殷玄的贴身侍卫阿莫!
卢筠清身子一震,抬起手指,颤巍巍地指向他。
“你,你,你当真是阿莫?”
正在这时,柱子那边传来呜呜声和腿脚踢打声。
卢筠清循声看去,因天色已晚,庙里光线昏暗,好一会才看清,被绑在柱子上拼命挣扎的,不是陈仲明还有谁。
“阿弟!”
卢筠清惊呼一声,立刻冲过去,张开双臂护住陈仲明。
“这是我阿弟,你不能伤害他。”
阿莫直起身子,慢慢走到她面前。
他伸出手,探到耳朵后面,伴随着“哧”的撕裂声,那张人皮面具整个揭下,露出他的本来面目。
微黑英挺的面孔,没有表情的扑克脸,像过去一样,眼睛低垂,从不直视她。
确实是阿莫。
“小姐,据属下所知,您并无嫡出兄弟姐妹,不要被有心之人骗了。”
阿莫的声音冰冷,说到最后,已透出几分杀意。
“不,不,他是我养母的儿子,从小跟我一起长大,确实是我阿弟,你不能伤他。”
“阿莫此来,只为带小姐回羽朝,无意与其他人为敌。”
顿了顿,他又说,“只要他不来碍事。”
“呜呜呜。”
陈仲明想要说什么,但嘴里塞了布,说不清楚,只能发出徒劳的呜呜声。
卢筠清心疼不已,立刻转身掏出他嘴里的布团。
“阿姐不能跟他走,千里老大还不知道此事,岂能不告而别。”
接着又转向阿莫,愤愤道,“居然给我阿姐下药,我看你可不像什么好人!”
阿莫看都没看他一眼,只面向卢筠清。
“小姐,为了带您出来,我不得不用下药之策,回去我将向主人一并领罚。”
“再有半个时辰,就会有人送来马车,咱们即刻启程,我带您回羽朝。”
“不,阿莫,我不怪你,但我不能跟你走。我还没找到兄长。”
“小姐,主人已集结兵力,不日就将北伐,届时,我朝大军定会将严公子找出来。”
“北伐……”
卢筠清喃喃道。
是了,北伐,殷玄一直有收复旧都的雄心,所以他想要东洲兵。
所以他才接近她。
所以他才要娶她。
“阿姐,别跟他走!”
见她不说话,陈仲明以为她犹豫了,自己胳膊腿都被绑住,只能扯着嗓子狂喊,声音都劈叉了。
“阿姐,你解开绳子,快,我要跟他再比试一番!”
“你不是他的对手。”
“你不是我的对手。”
卢筠清和阿莫的声音同时响起,两人都一怔,阿莫先低头开口,“小姐,请恕我不能放开他,放了他只会添乱。”
“阿莫,”卢筠清忽然抬高声音,“多谢你来找我,可是在找到兄长之前,我是不会回去的。你已经见到我了,也算完成了任务,你回去吧。”
“还有,你家侯爷娶亲之事,我已知晓,我和他早已桥归桥、路归路,我的安危无需他负责,以后也不要派人来找我。”
“我已经放下,他不欠我什么。”
说完这么一段话,卢筠清觉得胸中畅快不少。
“小姐以为,主人派我来找您,是心怀亏欠?”
阿莫那张冰块脸上,第一次出现可以称得上意外的表情。
“不然呢?”卢筠清反问。
“不,当然不是,侯爷他……”
阿莫忽然停住,手按住剑,身体迅速调转,看向门口。
“有人来了。”
他的身体摆出战斗姿态,周身散发出杀意。
伴随着一声巨响,木门被外力踹开,两扇门板猛得向两边分开,重重撞到墙壁上,激起一阵灰尘。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