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筠清暗暗松一口气,好在昨夜已向姑母表明心迹,自己非殷玄不可,也求得了姑母的同意。
郑氏坚持将那枚玉镯送到卢筠清手里,笑道“这是我送与小辈的见面礼,妹妹莫要阻拦。”
来京的路上,卢知意遇到郑氏,旧友重逢,已至中年,不免提起小辈婚嫁,言谈中,两人都有意将卢筠清和柳叔峦凑成一对。
到了京城,郑氏欣喜地发现,自家儿子已见过卢筠清,且对她颇有好感,便急着来商讨这门婚事。
这边卢知意却犯了难。她没想到,侄女已对殷小侯爷芳心暗许,且心志坚决,直言非他不嫁。
思忖片刻,便道“落月,你先出去,我与柳夫人有话说。”
卢筠清如蒙大赦,立刻行礼退下,掌中那枚玉镯像火一样烫。
也不知姑母与郑氏说了些什么,总之郑氏走的时候,依然是言笑晏晏的模样,眼角却有一点红,仿佛哭过一般。
再看姑母,也是一样,眼角红红的。
“姑母,你同柳夫人,可都说清楚了?”
卢知意佯装生气,瞪她一眼,“说清楚了,我们姐妹无缘,此生做不得亲家。”
卢筠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住卢知意的手臂,靠在她身上,撒娇道,“我就知道姑母最疼我了,这玉镯,我拿去还给柳夫人吧。”
卢知意轻叹一声,“不必了,她方才说,做不成儿媳,便以这玉镯为信物,认你做个干女儿。若再巴巴地送了回去,反倒惹她伤心。”
卢筠清点点头,到底是不想戴那玉镯,吩咐桃叶将它收好,放到宝箱深处。
……
消息传到殷府,殷玄还没说什么,立于一旁的双蒙先忍不住了。
“柳家母子的动作倒是快,这边柳太常替范先生来讲学,那边柳夫人仗着与严夫人的情份,竟就去府上相看卢小姐了。母子俩齐上阵,这是明晃晃跟咱们侯爷抢人!”
阿莫抬手给他额头一记爆栗,“侯爷忙公务时,不喜聒噪,你给我注意点。”
双蒙撇撇嘴,露出可怜相,“阿莫哥,我这也是为侯爷着想,再不着急就火烧眉毛……”
阿莫不客气地给他后脑拍了一掌,双蒙立刻噤声,不再说话。
殷玄头也不抬,专注看手中一份军情报告,半晌才起身,走到两人面前,负手而立。
“午后随我进宫,请陛下赐婚的圣旨。”
双蒙沮丧的表情一扫而光,双眼圆睁,连连点头道“是,是,侯爷。”
殷玄缓步走到门口,望向庭院,望向北方辽阔高远的天空。
“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件事要做。”
…………
卢筠清上午送走郑氏,下午约了盛念纯去买胭脂水粉。
盛念纯指名要去荣沁斋,说是那里的茉莉花头油清香馥郁,最是好用,别处都买不到。
荣沁斋的茉莉花头油,盛在细致的白瓷罐子里,刚开盖时闻不见什么味道,过上片刻,便有清幽香气丝丝溢出,萦绕鼻端,既清新又持久。
卢筠清深吸一口,叹道,“果然是好东西,这味道十分清雅,毫无寻常头油的艳冶甜腻。”
两人各买了一罐茉莉花头油,又细细试涂了口脂和香粉,不知不觉,就买了一小堆。
从荣沁斋出来,抬头便见“软红阁”三个大字,题在一栋富丽堂皇的三层楼正门上。
这是京城中最大的青楼,卢筠清也有所耳闻,没想到就在荣沁斋的对面。
此时太阳西斜,白日快要结束,软红阁的热闹才刚刚开始。盛念纯好奇地向那边张望,卢筠清也忍不住上下打量。
软红阁门口香车宝马不断,一位又一位世家公子从车上下来,被小厮引入阁内。
“听说软红阁有位歌女,姿容绝色,却是卖艺不卖身。她擅弹箜篌,一曲《明妃出塞曲》技惊四座,很多大人府上宴饮都会请她。”
寥寥几句,令卢筠清想起上学时学过的古诗,“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
“竟有这般人物?她叫什么?”
盛念纯想了想,“没记错的话,应当是叫祁修容。”
“怎么这么多人,念纯你看,是不是有人要出来了?”
说话间,就见十余小厮从软红阁出来,在门口向西的半条街上站成规整的两排,接着,又有几名穿纱衣的年轻女子出来,每人手执一柄玉壶,边走边往街上倾洒壶里的东西。
很快,空气中飘来浓丽的香气。
“是香水。”卢筠清一边说,一边感叹,这软红阁的派头可不小,居然沿街洒香水,真真是温柔乡、销金窟。
撒完香水,便有四名侍女模样的女子,扶着一位衣着华丽的女子出来,女子头上梳着灵蛇髻,脚下踏着蜀锦鞋,鞋面上缀着大颗玉石,行走间有流光异彩。
女子戴着薄纱面罩,虽然看不清面容,其窈窕的身姿和柳条般的腰肢足以令人浮想联翩。
这样的排场,应该就是祁修容吧?
女子莲步轻移,向停在街西的一辆四驾马车走去,车身四周垂挂如意滴珠,闪闪发光的铜马衔上刻着盘龙纹,车辕前端的兽首负夔龙铜饰威武霸道。
想来马车的主人,不是天潢贵胄,便是王孙公子。
下人打起车帘,侍女扶祁修容上车,卢筠清踮起脚,想看看车里是谁。
车帘掀起的一瞬间,她瞥见了车内坐着的人,笑容立刻僵在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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