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嘉被堵个正着,一时不知该作何回应。
邵宴清又说:“宾馆实在太脏,我第一天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蟑螂。与其让我住那种地方,还不如睡在车里。”
许嘉忍无可忍:“......你到底想怎么样。”
邵宴清垂眼看她,因发热而浸染水汽的眸子满怀期待:“我想—”
“不行!”
许嘉斩钉截铁地说,“你不能住我家。”
邵宴清顿时没了气势,耷拉着脑袋直咳嗽:“......好吧。”
许嘉瞧着他病怏怏的模样,有些于心不忍:“你稍等,我问一问房东。”
打了通电话,对方起初说不行,表示空置的房间都另被预约,不能再临时更改。
许嘉又去问日期,并承诺只短租一周就好:“我会打扫干净房间的,您就请帮个忙吧。”
大概是她的语气足够恳切,房东终于松了口,让她下午来签合同。
“你还有其他行李吗。”
许嘉说,“将东西带好,先跟我上楼。”
邵宴清摇摇晃晃地去开后备箱,嘟囔:“换洗的衣物,文件,电脑……”
邵宴清折腾半天,才终于将东西都装齐了。他双手提着行李包,笔挺挺地站着,像是要出发研学的高中生。
人在生病时都会变得脆弱吗?
许嘉并不清楚。
但比起高高在上的邵宴清,此刻乖巧的他还是更讨喜些。
“给,先喝些水吧。”
许嘉将杯子摆在邵宴清面前,“对门有一间空房,你最近可以住在那里。”
邵宴清环顾着房间,先看向鞋柜又去望高处的柜子:“你呢,现在独居吗?”
许嘉:“嗯。”
邵宴清喜不自胜,拳头抵着唇,勉强遮住些笑意:“原来你对张先生也不怎么满意嘛,就是说,那样一个普通的男人根本配上你。”
许嘉蹙眉:“房约次月才到期,届时,我会搬去和张准一起住。”
话落,屋内的气氛骤降。
邵宴清捧着玻璃杯,是连半声也不吭了。
许嘉没有理他,转身回房间准备签约用的物件。邵宴清毕竟只是短租,房东的要求又实在繁琐,所以还是一对一联系较为方便。
身份证,银行卡,手机......
许嘉最后检查两遍,才提步向外走,刚握住把手,就听见邵宴清问:“合作考虑得怎么样。”
许嘉:“还没做出决定。”
邵宴清哼哼:“我以为你会直接答应。”咳嗽着,嗓子比方才更哑,“现在还在犹豫,难道是在考虑张先生的意见?”
邵宴清怪里怪气地说着,将‘张先生’三个字咬得极重,生怕旁人猜不出他的心思。
“张准会支持我的决定。”
许嘉不想再和他纠缠,“我们的事不用你操心。”
邵宴清摊手,学着她的口吻说:“是是,不用我操心。”
许嘉弯腰换鞋,瞧了眼外面的太阳,转身拿出摆在柜中的遮阳伞。
邵宴清摇晃着起身,急切道:“你去哪。”
许嘉:“找房东办理手续。”
邵宴清一怔,再开口是委屈大于愤怒:“你就这么着急和他同居吗。”
许嘉咬牙:“我是去给你签入住。”
邵宴清的眸子亮起来,眼巴巴地瞧着许嘉:“那你还会回来吗。”
许嘉深呼吸,努力稳住耐心:“......这是我家。”
话落,邵宴清却笑了,捧着水杯显得有些傻:“嗯,没错。这是许嘉的家,所以你一定会回来。”
邵宴清的眉眼里尽是欢喜,仿佛当真听见了什么天大的喜讯。
许嘉看着他的笑颜,一时竟说不出讽刺的话:“你休息吧,我很快回来。”
话落时开门,逃也似地离开。
屋外,热风拂面。
直到坐上最近一班公车,许嘉才惊觉衬衫系错了一粒纽扣。
她的手仍在抖,尝试两三次才勉强找准位置,身体无力地后仰,像断线的风筝般靠着椅背。
‘好奇怪,怎么会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许嘉闭上眼,双臂逐渐抱住身体,恍然想,‘不过他还活着,可真是太好了。’
租房合约签署的过程比想象中顺利。
房东见她态度不错,只叮嘱了两三句注意事项,就将签署好的合同给她。
天气燥热,夏蝉没完没了地叫着,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许嘉想起邵宴清病态的脸,和那一声一声的咳嗽,终是调转脚步,朝药房的方向去。
买好止咳糖浆和布洛芬,许嘉记起邵宴清讨厌药味,又到超市拿了小袋的水果糖。
她左手拎着药与合同,右手高举着遮阳伞,尽力往树荫底下躲。
已是做足了防晒,汗水却依旧浸湿发根。
口袋里的手机似乎在连声震鸣,可许嘉已经无心理会,只想快些躲进凉爽之处。
回到家,没有听见任何响动。
许嘉丢下东西,慌里慌张地赶到邵宴清身边,没来得及弯腰,就伸手去探他的鼻息。
热,急促......
邵宴清的呼吸分明并不安稳,许嘉却莫名因此感到心安。
她抚向邵宴清的额间,指尖被烫得哆嗦,心一惊,忙冲到里屋去拿退烧贴。
邵宴清即使在昏睡,眉头也依旧紧锁,时而咳嗽,时而攥紧被角,是副痛苦难耐的模样。